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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道理,我們在沙撈越搞跨國基建,也是類似於這種情況。如今的需求還不足,不是『已經富,有好貨運不出來,才修路』,而是『要想富,先修路』,是賭一把的性質。
只有讓馬來資本在蘭方港、相關路橋項目里占一些股份,讓他們意識到『這些設施多用幾次,收到的過路費我們也能分到幾成。我們多用幾次,就相當於多占幾次打折的便宜』,那他們才會處心積慮擴大生產,多用多運。」
顧鯤就是要在馬來人腦子裡植入這樣一個意念:過路費花得越多,賺得越多,占折扣便宜的次數也越多。
唐佳細細琢磨了一番,才意識到自己還是老毛病:慣性總是拿國內那一套「國家投錢搞建設」的思維來套這邊的工作,難怪思想高度跟不上。
不過,出於好意,她還是要最後提醒老闆:「但是,您期望的是馬方占股25%以上,充分調動他們發展周邊經濟的積極性。但馬方願意出的折抵價錢一壓再壓,我怕最後我們在資金上吃虧,多花錢卻沒占夠股,被人當成肥羊呢。」
馬來西亞人的談判基調,其實是一塊錢現金都不想出的。顧鯤要給對方25%股份,對方也只是拿土地、探礦權折抵出資。
這是很正常的想法,因為在金融危機期間,通貨緊縮,現錢是很值錢的,不然顧鯤也抄不到底。
而唐佳其實並不知道,顧鯤一開始預估的造價究竟注了多少水分、虛開了多少倍「發票」。所以才如此擔心——顧鯤一開始的報價,至少虛報了3倍、誇大了各種施工難度,所以實際上,馬來人要砍掉70%、還到30%,才算是徹底擠干顧鯤的水分。
事實上現在馬來人雖然精明,而且有李靜深這種地產業行家坐鎮,也只砍掉四成到60%,顧鯤還有一倍的操作空間呢。
當然,談判還沒結束,未來可能還會繼續砍到50%,不過顧鯤總會有操作空間的。
他不告訴唐佳,是為了連自己人都騙,才能更好的騙敵人。
另外,他還有別的招數占便宜。
顧鯤安慰唐佳道:「不要擔心馬來人砍價,我太了解他們了,馬來人從來都是市場經濟,哪兒市場成熟了,才會修橋鋪路搞建設,而從來沒有試過我們華夏人那樣為了扶貧先修路。
所以,他們對於貧困地區的窮山惡水刁民問題,理解遠不如我們華夏人透徹。就算馬來人在建設環節卡得嚴,但只要他們對於後續的維護標準討價還價放得松,而未來公司的經營決策權還在我們手上,我們有的是辦法讓他們掏錢,或者實際上壓低他們的分紅折抵公司維護損失。」
唐佳有些不理解:「什麼意思?」
顧鯤:「打個比方,你去過中西部地區,見識過華夏的扶貧道路工程麼?」
唐佳一輩子就在滬江和臨近的沿海省份廝混,倒是確實不知道窮山惡水的心態,於是虛心承認:「沒見過。」
顧鯤:「比如,當地沒錢,國家出錢修了路。假設是二級省道以下的,不鋪瀝青路面,只有水泥路。按照工程標準,路邊應該留幾米的斜坡路基防止路面沉降塌陷對吧?
可是有些窮地方的農民,明明國家修路的時候已經把路基的地征走了,路基占的地已經屬於國家了。可偏偏就因為山高皇帝遠沒人管,貪小便宜,把路肩那幾米土都挖平,好多占地種糧種菜,到時候一澆水,路基邊緣的土壤流失,大車再一軋,水泥路面就全崩了。
華夏這種情況應該還算少了,畢竟國家吃過虧有治理經驗了,這只是一個很簡單的例子。但是馬來人,應對這樣的問題,應該是完全沒有經驗的,他們從來就沒扶過貧,也就不知道在貧困地區搞基建有多少坑,不知道『有些人之所以一直窮是有道理的』,李靜深就算有那麼多年商業經驗也沒用,術業有專攻嘛。
他們再還價,不過是新建階段還還價。等到將來造好了,運營維護階段,我們的人把坑指出來,證據確鑿設施提前折舊都推到馬來當地農民頭上,名正言順要馬方承擔絕大部分維修資金,而且是按照目前談好的維修價格,或者是儘量找馬方沒有施工力量自行修復的地方報損,總而言之我有一百個辦法把馬來異族人的錢坑過來。」
來日方長,論如何防治「貪小便宜造成大損失」,馬來人在華人面前就是個弟弟。
世上除了閃金族之外,沒人比華夏人更懂得如何鑽空子和防治鑽空子的對抗了,這是國粹。
顧鯤主動出擊的那些生意,從來都是拿自己的長項跟敵人的短處去打的。
認清自己、有自知之明,是比提升自己更加重要的能力。
優勢數量不夠多沒關係,只要懂得發揮出自己的優勢就好。
……
在這樣的談判基調下,雙方一直車輪戰拖到年關,總算是把應當折抵馬方投資的資源付出給大致算清楚了。
顧鯤的人從士馬丹到古晉,再到西邊的詩巫,把整個西沙撈越好生考察了一番,圈了數百平方公里的適宜農用地,還有更大區域的探礦權,總價值大約值30億令吉——在金融危機之前,這些資源還要貴,或許50億令吉才能拿下。
作為交換,李老闆和馬來沙撈越當局,未來可以累積在蘭方港的三期項目,以及其他路橋合作中,得到25%的占股。
那些農用地顧鯤主要是打算用來搞貓屎咖啡種植園/養殖園,以及種婆羅洲特產的紅瓤的瓜達奎拉榴槤,所以顧鯤都是讓他的人儘量挑選適宜搞這些作物種植的土地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