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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顧鯤請一行人進來落座後,何嵐率先很客氣地恭喜顧鯤:
「顧生,難得你這種大忙人,肯在這個節骨眼上回華夏。我們本來就是歡迎國際友人觀禮的,這裡為你爭取到了一個名額,後天你可以去香江旁觀。
我知道令尊令堂都是死在殖民狗手上,你曾經發誓這輩子不踏上布狗控制的土地。父母之仇不共戴天,這些我們都是理解的。但是後天,那裡已經是我們華夏的土地了,我們歡迎你去。」
顧鯤就知道是這事兒,前世他看電視,也看到那些盛典都有很多外國的已經卸任的前要人去捧場,沒想到自己這輩子也混到這個檔次了。
他還得知,朱猷棟夫婦本來也就在受邀之列,畢竟國家不分大小,只要肯來,華夏方面都是歡迎的,這是禮儀之邦的傳統。
「那就多謝何經理與葉總的美意了,一定是你們幫我居中斡旋的吧。」顧鯤大大方方接受了對方的好意。
好處送到之後,就該是談條件了。何嵐看了一眼端茶不語的幕後老闆,措辭審慎地說:
「顧生,你這大半年,可是讓我們好找,滬江您是一趟都沒回,有關部門的人想請託點事情,都不知道到哪裡去找人。蘭方那邊,你又都丟給唐佳、羅海莉她們幾個處斷,自己玩消失拖延,這可不是朋友之道呀。」
顧鯤知道,她說的肯定是之前他畫大餅的對賭事宜。
顧鯤當初可是跟人家言之鑿鑿:要提前下注,才能奇貨可居。
可如今已經97了,距離大洋國那邊風向變化,也有一年了。顧鯤卻遲遲不肯兌現任何實質性的好處,依然保持表面中立,這不由讓那些賠本賺人情的友商很難受。
何嵐看顧鯤還在沉吟,又加碼了一句:「我們這一年,可是始終仁至義盡,中遠該在航運業、中轉港承包這些領域支持蘭方港的,那都是滿負荷在支持。
顧生,你心裡應該有數,這一年,蘭方港總共八個3萬5千噸到5萬噸的泊位,可是幾乎沒有空閒下來過。每條船每天十幾萬的中轉營收」
90年代港口業競爭還沒後世那麼激烈,一般收取的泊位費就要每噸每天3毛到5角錢。
一條5萬噸的散貨船,停靠一天啥都不干就要2萬多塊人民幣。關鍵是中轉之後還有其他上岸消費、周邊帶動,所以說一條船一天的中轉,給港口所在地帶來十幾萬的營業額,絕對是不誇張的。
顧鯤的蘭方港,去年一整年的租金收入總計是4800多萬人民幣,距離5200萬的100%完全滿載也相差不遠了。
而當初港口建設總股本(含土地)也就3個多億,按照這個速度光靠租金就能7年回本,年化收益率15%,這在基礎設施投資領域已經是很逆天了。
更何況除了泊位費之外,港口還有其他的賺錢大頭。
而如果吞吐量吃不飽,一個泊位空閒一天,光租金就白白少收一兩萬。
以蘭方如今的航運條件、運營效率,其實還是沒法跟李家坡正常競爭的。
中遠華東公司之所以把原本給李家坡做的生意,轉來照顧顧鯤,究竟圖些啥,雙方心知肚明。
你特麼還拿「伊薩科夫號」繼續經營博彩業,吊著中遠的胃口不讓拿去賣人情,說不過去吧?
顧鯤知道,這次他來華夏,肯定是繞不過給個交代的。
他斟酌了一下措辭:「何經理,葉總,請你們稍安勿躁。我不是拿了好處不辦事兒,實在是之前,時機依然尚未成熟。
我們蘭方國小力弱,是容不得留下任何把柄,讓大洋國或者布列塔尼來對付我們的,我們承擔不起那個怒火。」
何嵐有些惱怒,提高了一點音量:「你的難處我們當然知道,我也不是不體諒。可話要是這麼說的話,困難是自古就存在的。
你們國小力弱扛不住怒火,這是會長期存在下去的客觀現實。那你們難道就準備長期不履約了?當初要我們支持你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困難確實有。
但這個困難是從當初談判時就已經有的、並且在可以預見的未來還會長期存在下去。
那麼,稍微講一點兒契約精神的人都知道,這種困難肯定不能作為《合同法》上所說的「重大誤解」或者「顯失公平」型拒不履約抗辯理由。
一開始在修訂過程中,就是預備要在第54條「合同的可撤銷」里加入「顯失公平」這一款的。
不過後來立法過程中正好遇上了東南亞金融危機,導致如果允許「顯失公平」的話,那麼那些因為匯率劇變導致的合同價款,都會有資格援引這一條款毀約,將會對外貿產生重大打擊。
顧鯤這人,信用還是很不錯的,所以當然不能賴帳。
「何經理,稍安勿躁,我說有困難,沒說不履約。時機真的只是『暫時』不成熟。不如這樣吧,我答應你一個期限——
你自己好好回憶回憶,之前,我只是跟你說『時機成熟』,可沒跟你承諾過期限啊,那不算不講信用吧?現在是我第一次跟你談具體期限,難道我顧某人的名號,連這點寬限都不值麼?」
何嵐與葉老闆對視一眼,然後何嵐點了點頭,示意之前顧鯤確實沒談過具體期限,此刻是第一次。
葉老闆也就微微點了點頭。
何嵐得到授權,便公事公辦地說:「那你試著說個期限吧,可別離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