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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很快想起,這事兒本來就是他自己高調為之,那么妹妹對人說也就沒什麼了。
剛才的警覺,只是下意識的職業病。
顧鯤嘆了口氣:「那能一樣麼——你以為,今天薩武洋為什麼給我這麼多好處、讓我圍標拿下那麼多廉價司法拍品?那就是在獎勵我當愣頭青。
就像大國博弈,不能直接撕破臉,而需要代理人戰爭。蘭方官方和布列塔尼亞人,都是不能直接撕破臉的。這時候有個不懂事的小年輕衝出來,不小心打破了平衡,那麼大人物們就還能端著臉面,在小衝突後重新講和。要是大人物親自下場,那就是不死不休了。」
顧鯤心裡其實精明著呢,他扭送陳明誠的時候,看似囂張跋扈,其實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也知道,只要自己確保「到此為止」,「第一次是因為我衝動不懂事,被陳明誠逼得狗急跳牆了」,那麼布列塔尼亞人和殼牌石油,也不至於非要跟他長期過不去。
因為在意外事件中,自以為高明理智的受害者是不會去恨一把刀子的,除非他們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可能把刀把子握在手中。
顧鯤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年輕不懂事」和「想找機會浪子回頭」的戲,再虛與委蛇演下去。
至於肯定會跟顧鯤不死不休的人,也不是沒有,那就只有陳明誠一個而已,跟殼牌石油無關。
但顧鯤肯定是不會讓陳明誠十年後活著從牢里出來的。
三人聊著,晚飯也差不多吃完了。
顧盼去洗碗,顧鯤給自己倒了一杯餐後酒漱漱口,走到陽台上看海上的夜景。
林鶯也偷偷跟上。
顧鯤抿了一口酒:「明天我就送你們回去,繼續好好念你們的書。你應該也看透了,我的日子沒有表面上那麼光鮮。
得意的時候,可以把陳明誠捏扁搓圓,但我幹的事情,跟陳明誠也沒什麼本質區別,只不過他是當漢奸,為洋人做事,而我不給洋人做事。」
但危險係數是差不多的。
林鶯眼神露出一絲決然,從背後摟住了顧鯤,順便用顧鯤的背脊擋住迎面而來的海風:
「我懂,你不願意給身邊的紅顏知己名分,是一種保護,對嗎?但你覺得,我知道了你這麼多事情,還會走麼?那我成什麼人了,我不要名分,就是想跟著你。」
顧鯤嘆了口氣:「你跟我相處,前後加起來也不到一周吧,為什麼會淪陷得這麼快?我從沒見過你這樣的女生。」
林鶯嬌嗔了一句:「不快了好吧!我認識你都三四個月了。是你自己神龍見首不見尾,每個月也就靠港一兩天,我有什麼辦法?只能快刀斬亂麻咯。」
顧鯤把杯子裡的殘酒一飲而盡:「跟我的麻煩,還不止你想的那麼簡單——你今天也看到了,我買了一個珊瑚島,將來是要做蘭方文旅大亨的。等我發達之後,我顯擺給公眾看的生活,必然是紙醉金迷的——
你知道希爾頓家族的事跡吧?就是那個家裡有男人就要當花花公子、如果沒有男人也要讓女兒上花花公子封面的酒店大亨家族。」
林鶯眼神忽閃了一下,隨後表情就是一黯。
她家也是開了一間酒店的,她對業內常識比較了解,當然知道希爾頓家族的事跡。
而顧鯤其實本來是想直接舉帕莉絲·希爾頓的例子的,因為這妹子後世可是21世紀初高端酒店文旅行業有名的交際花,生活靡靡之風連華夏人都耳熟能詳。
不過帕莉絲貌似是1981年的,如今才十三四歲呢,人家還沒機會為了家族生意做個交際花艷女,顧鯤也就不能拿她來舉例。所幸希爾頓家族代代都不缺這樣的爛人,所以顧鯤不說具體名字林鶯也能理解。
同理,顧鯤也不能拿華夏萬大地產的王X聰王公子舉例。儘管王公子的人設和對外形象,跟帕莉絲如出一轍,都是為了讓家裡的酒店商業地產這些炒作出上流社會交際曝光度。
這些人很可憐,也許他們本性並不是好色或者淫蕩,他們是為了家族生意的人設。
再往前上溯,同類的例子甚至可以追溯到澳縣的何堵王,人家年輕的時候那麼多女人,也是身不由己。
做高端奢侈文旅,與靡靡之風的生活方式人設,是無法割捨的。
他們以炫富和炫耀生活方式來為生意增加傳達,哪怕背後沒有一個神豪系統逼著他們「每個月造掉多少錢就要被抹殺」,他們也必須被自己的人設和公眾宣傳形象逼著,去不停地造,可勁兒的造。
顧鯤深諳這一點,所以前世他看網絡小說時,也挺奇怪為什麼世上會有神豪系統這種東西——被逼花錢被逼玩女人這種事情,還需要弄個神豪系統來逼你嗎?
不是只要你進了奢侈文旅業這個大坑,你就天然走上了不歸路了嘛?
不就天然要比「小橙書」上所有炫富種草表還善於展現你的糜爛,你才能成為行業第一嗎?
文旅業,說到底是個裝逼經濟。世上海水漂亮珊瑚漂亮的地方,其實很多,決定大家去哪兒的,最終還是社交裝逼圈子裡的識別度和稀缺度。
炫富,是為了稀缺度。
而展示文旅財團老闆的糜爛,是為了識別度——否則你稀缺是稀缺了,人家來你這兒裝了一星期逼,回去後發個朋友圈,朋友都不認識,聽都沒聽說過這地方,那錢不就白花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