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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綰咬了咬嘴唇,視線飄忽到別處,只見楚昀這輛馬車後面還停了一輛馬車,兩輛馬車款式相近,像是一同來的,這才指了指後面那輛道:「後面那輛馬車也是和楚將軍一同來的嗎?」
話音落下,只見後面的馬車上突然冒出個頭來,袁蒙咧著嘴大聲道:「是的夫人!見過夫人,我是將軍身邊的護衛,袁蒙!」
顧綰被嚇了一跳,很快掃了一眼那輛馬車道:「那我坐那輛,勞煩你們了。」
與楚昀共乘馬車的記憶不多,卻每一次都是印象深刻,努力壓下心中那急於翻湧上的回憶,顧綰並不想再想起這些已經被封藏許久的回憶,也更不想因為這些縹緲的回憶擾亂了自己的思緒。
「不行!」顧綰的身影剛轉離,楚昀便急促地喊出了聲,眼裡的情緒複雜,他想與她同乘,竟沒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被拒絕。
顧綰頓住了腳,實在無力與楚昀在此糾纏,楚昀總是以自我為中心,但此時不是縱容他的時候,她也不會再縱容他了:「楚將軍,人命關天,若是不方便搭乘,還請讓我迅速離開。」
楚昀慌張的眼神頓時化為了迷茫,似是讀不懂顧綰眼裡的疏離和冷漠。
她曾經不是這個樣子的。
只是那眼神太讓人刺痛,但也意識到若是此時因耽誤了顧綰而造成無法挽回的局面,只怕自己想和顧綰重歸於好就更難了。
眼眸一沉,楚昀迅速收回身子,將車簾放下:「啟程。」
顧綰一愣,已經提好裙擺準備踏入雨中了,怎麼想楚昀也不是會讓步的人,不如他的意,他怎會罷休。
「夫人,快,咱們快馬加鞭,很快就能到了!」心下還未理出頭緒,袁蒙探出頭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顧綰猛然回過神來,情況緊急,不能再耽擱了,抬腿跨上馬車,迅速鑽了進去。
一進到馬車裡,顧綰才發現馬車裡竟然還有一人。
「是你!」顧綰驚呼出聲,這不是幾個月前她關算命攤子前最後遇見的男子嗎。
說到底也是因為這人面容看上去不太普通,更不像是邊城人,引起了顧綰的顧慮,這才關了算命攤,沒曾想竟真就這麼倒霉,他是楚昀所熟識的人。
眼下楚昀為何會突然找到邊城來已經真相大白了。
「見過夫人,在下是將軍的護衛,霍已。」霍已看到顧綰一臉驚訝的樣子倒是淡定,神色自若地微微頷首向顧綰介紹了自己。
顧綰這才皺起眉頭,剛探出頭的袁蒙是這般喚她,現在突然冒出來的霍已也這樣喚她。
「我姓顧,單名一個綰字,我已與楚將軍和離,還請你們不要這樣稱呼我。」
「不是,夫人,你和將軍,你們……」袁蒙一聽,扯著嗓子就要說什麼。
霍已抬手打斷了一根筋的傻大個,輕聲道:「嗯,抱歉,顧姑娘,是我們失禮了。」
「霍已,你這小子,將軍多掛念夫人你不知道啊,你這就沒大沒小稱呼人家名字,你……」
「你再多嘴就把你從馬車上扔下去。」霍已眉梢輕挑,瞥了一眼袁蒙,明明聲音不大,卻愣是一下將袁蒙鎮住了,住了嘴氣呼呼地沒再繼續說下去。
顧綰有些怔愣地看著眼前性格迥異的兩人,這是唱的哪一出?
楚昀掛念她?
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顧綰的視線飄向窗外,雨聲滴答作響,她的思緒卻亂成一團。
馬車的確比腳程快上許多,很快便在醫館門口停了下來。
顧不上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心事,顧綰拉開車簾正要下車,一把傘撐在了頭頂。
一抬頭,只見楚昀站在馬車下,舉著傘望著她。
「將軍多掛念夫人啊……」袁蒙在馬車上的那句話似乎又在耳邊迴響起,望進楚昀深不見底的眼眸中,裡面只有她的倒影。
顧綰慌亂收回眼神,匆匆道:「不必了,多謝楚將軍。」
說罷,垂下眼帘迅速跳下馬車,濺起一灘水打濕了裙擺也顧不上,衝進大雨中朝著醫館門前跑去。
楚昀呼吸一窒,下意識想追上去,邁開腿卻使不上勁,他跑不起來,下雨天帶來的疼痛甚至讓他走不快。
距離門前只有幾步之遙,在他還未能邁出第一步時,顧綰已經跑進了屋。
臉色瞬間沉了下去,內心的挫敗感幾乎要將他的自尊擊垮,他是站起來了,但他站起來卻依舊追不上她。
握住傘柄的手不斷收緊,捏得指尖泛白,得見顧綰在醫館內拿好藥的身影又連忙收斂了戾氣,轉頭對著馬車裡沉聲道:「你倆下來,坐前面那輛馬車。」
「啊?將軍,我們去坐你的馬車不好吧,況且夫人剛那意思好像是不想和你坐一輛啊,你這與我們換了,夫人又去坐前面那輛,那你……」
一記眼刀刺來,袁蒙下意識住了嘴,求助般看了眼霍已。
霍已卻只給了他一個白眼:「多嘴。」
楚昀撐著傘緩步走回前面的馬車,袁蒙被霍已拉著也迅速換到了前面。
顧綰拿好藥材出來發現楚昀還站在雨中撐著傘,馬車似乎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好像在等她。
「走吧,趕緊把藥送過去。」像是這就是兩人一同在做的事一般,楚昀說得極其平常。
以至於顧綰瞪大了眼,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這明明和他毫無關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