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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顧綰的心裡, 卻是一直覺得他們早已和離,她明知遠處的歲都里還有他這麼一號人, 只是他們已經成了過去, 她已是單身。
難怪她會對外宣傳她並未出閣。
人似乎總是不能知足,過去的每一日裡,楚昀內心的乞求是,如果顧綰能活過來, 只要顧綰能活過來。
而現如今他再次見到了她, 又豈能容忍她在自己無法觸及的地方,想要將她占為己有,她本來就是屬於他的, 他們是夫妻,他們還未圓房,他們還有很多事未做, 他們還未相守一輩子。
平日裡他將自己的心思隱藏在內心深處,旁人只能得見他是個沉默寡言的人,殊不知他內心的翻湧,此刻他卻頗為焦急地收緊了手,生怕顧綰將手抽離:「我何時答應過要和離,我們從未和離!」
手掌傳來壓迫感,顧綰吃痛皺起眉頭,在楚昀手中掙扎了一番,卻不見他放手,心裡發慌,顧綰驚呼出聲:「你弄痛我了楚昀!」
下意識放開了手,楚昀只是無措地看著顧綰,想再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做。
顧綰本想說些重話,視線撇到楚昀垂下的手掌,因剛才的用力似是更加紅腫甚至開始烏青了,這人是沒有痛覺嗎,手都這樣了還能使出那麼大力氣。
「手拿過來。」到底是她夾的,顧綰也沒法不管不顧,只想趕緊替人上完藥就將楚昀趕走,語氣有些生硬,但還是站著沒走。
楚昀再次坐正將手伸了出去,只是視線依舊直勾勾地看著顧綰,待顧綰握住他的手,手指便不自覺地蜷起:「我不同意和離,不管是三年前,還是現在,我都不同意,綰綰,我已經站起來了,你說過,只要我一步一步走到你面前,我來了。」
顧綰不知楚昀此刻為什麼是這樣的情緒,她以為她將面臨的是楚昀的暴怒,或是楚昀狠厲的手段,怎麼想也沒想過幾乎是幾近卑微的乞求。
乞求這個詞,用在楚昀身上,合適嗎?
思緒雜亂如麻,但到底是不會再去重蹈覆轍了,不知楚昀是出於什麼目的,或是想要用什麼手段來折磨她,她現在只想過自己安靜平淡的生活。
「楚昀,我知道我當年將你鎖在屋內,迷暈了將軍府的所有人令你生氣惱怒,甚至是膽大包天,但我也差點因為你的不言不語失去了我最親近的人不是嗎,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幹什麼,我只希望你高抬貴手,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了。」
最後一片草藥敷上了楚昀的手背,已是積滿淤青的手被全數遮住,顧綰很快收回了手,靜靜地站在一旁。
顧綰也知道自己這話有多麼蒼白無力,楚昀不會聽,更不會理解,甚至會覺得,他們現在不是還好好活著的,這算什麼一筆勾銷。
垂下眼帘,只覺得對上楚昀又是一陣心力交瘁,甚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是被楚昀找到了。
興許下一秒楚昀就會大發雷霆,不管不顧她的意願,強硬地將她綁回去,就如同他以往那樣對她一般。
然而,坐在木凳上的楚昀沉默了,他無聲地看著顧綰,眼眶剛褪下去沒多久的泛紅忽的又涌了上來,這副幾欲落淚的樣子,哪曾在楚昀臉上見過。
許久他才輕聲開口道:「你在這,有了別人?」
說完他又猛然站起身來,迅速得像剛才彎腿時的疼痛不復存在一般,背過身去將自己幾欲發狂的視線投向冰冷的牆壁。
像是不想聽到答案,又像是害怕聽到答案。
那個曾經圍著他轉,會在他耳邊輕聲說喜歡他的女子,已經不再喜歡他了。
若是不喜歡他,他可以求,他可以等,他可以努力再讓她喜歡上他。
現在的他,和以往大不相同了,那時那樣頹廢的他都能讓顧綰愛上,現在顧綰也會吧。
只是她若是有了別人。
手忍不住握緊成拳,幾乎是無法承受這個答案帶給他的衝擊,手背上剛敷好的草藥再次掉落。
顧綰不懂,楚昀為何執意於此,但她也不想多問,曾經的她就是太過執著於楚昀的答案,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在楚昀這裡,沒有所謂的答案,一切的一切都是憑他高興。
顧綰也不是當年的顧綰了,她不會再任由自己的一腔春心萌動而去義無反顧了。
將幾副藥分別包進藥包,顧綰緩步走到楚昀身後,語氣里是以前面對他時不曾有的平靜和波瀾不驚:「這是消腫的草藥,碾碎後早晚一次敷在手背上,時間要超過一刻鐘,幾天便會痊癒,掉到地上的草藥麻煩楚將軍撿起來扔到外面,時候不早了,我就不送了。」
說罷,將藥包放到一旁的桌上,只見楚昀的背影微顫了一下,在他轉身之前,顧綰先一步轉身朝著裡屋去了。
醫館的後面,便是顧綰一家住的小宅子,關上門將宅子之外的醫館隔絕在外,顧綰重重地舒了口氣。
她真是歲數越大膽子越大,就這麼把楚昀關在外面了,要是他發怒衝進來可怎麼辦。
背靠著門,顧綰站了許久,都沒聽到外面有任何動靜。
心下有些慌張,不知道是自己聽不見還是楚昀壓根沒動,心裡沒底,顧綰屏住呼吸趴在了門上。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顧綰幾乎快背過氣了,只聽見門外有了緩慢的腳步聲。
步子聽起來有些沉重,但並不是朝著門這邊移動的,反而是朝著反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