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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十年的拼搏就一朝化為流水?
可如果不辭官,名聲便盡壞。
可以想見,士林之中對這些告老還鄉的大臣們如何歡呼,名望大增。
自己這些留踐官位不去的,名聲則一落千丈。
他們凜然無畏迎上她神光,平靜從容。
獨孤漱溟輕輕點頭:「諸位大臣,既然不想做我獨孤漱溟的臣子,你們自可求去,朕一概照准,絕不挽留!」
「老朽告辭!」祝欽抱拳一禮。
獨孤漱溟淡淡道:「祝卿辛苦,朝廷會送你告老還鄉,從此就安心做個富家翁吧,頤養天年,兒孫繞膝,也是人生勝事……朕許你密奏之權。」
有了這密奏之權,意味著隨時可以上折直達天聽,下面的官員便不敢放肆,不會因為他得罪了皇帝而牆推眾人推。
「……謝陛下。」祝欽原本想拒絕,可一想到自己還有一大家子,自己不怕小吏欺辱,兒子孫子呢?
他便應允下來。
獨孤漱溟輕頷首,看著他退下祭壇。
眾人心思複雜。
他退下祭壇,意味著從此退出朝廷,遠離神都。
縱使名滿天下,也身處偏僻之鄉,與神京的繁華及熱鬧無緣。
萬沒想到獨孤漱溟毫不挽留,他們隨即想到,恐怕獨孤漱溟巴不得祝欽讓出位子。
畢竟光明宮大學士需得心腹才行。
他們呢?
他們這麼乞骸骨,是不是正遂了獨孤漱溟的意,正好給她的心腹讓出位置?
看著祝欽獨自下祭壇,他們頓生悲涼之感。
獨孤漱溟淡淡道:「諸位臣工,你們坐久了一品二品大員,恐怕是忘了當初無品無職時候的辛苦了,風光久了,便忘了落魄的滋味了。」
眾人臉色微變。
獨孤漱溟淡漠說道:「乞骸骨的諸位臣工,你們退下去,相信會有更多人想站上來。」
眾人臉色沉肅。
獨孤漱溟道:「祝卿辛勞,朕許他密奏之權,你們嘛,卻沒有這般優待,想走便走,回去做個富家翁吧,無責一身輕,無權如清風……不過今日退去,便終生不得啟用,想再站上來便不可能。」
她平靜從容,好像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眾人先前激憤,覺得不能忍受被一個女人壓上頭,讓一個女人統馭,被祝欽帶了頭之後,熱血洶湧。
可此時慢慢冷靜下來,不由衡量得失。
爬到這個位子的沒有一個簡單的,心思深沉,頭腦冷靜,否則早被斗下去了。
難得一見的熱血退去,迅速恢復冷靜,便覺得自己行事太過愚蠢。
大月朝的臣子勢力是壓不住皇帝的,六部主管之上便直接是皇帝,再無其他。
這麼做,皇帝是極累的,奏摺如山,但也造成了皇權極重,臣子的權力被壓縮。
想憑辭官來挾制皇帝,這是不可能成功的。
獨孤漱溟看一眼獨孤乾,搖搖頭。
獨孤乾臉色陰沉。
看著那些猶猶豫豫,磨磨蹭蹭,沒有想轉身下祭壇的大臣們,心中難掩失望。
這就是自己的臣子嗎?
不是女人不能干政深入人心,根深蒂固嗎?
他原本預料,所有的臣子都要鬧著辭官不做,也要抵制自己這個傳位詔書。
甚至會有臣子拼死以諫。
可是呢,自己根本就是想當然,把他們想得太過剛烈,這些傢伙把自己的官位與利益擺在前頭,根本不管什麼祖制不祖制。
也只有祝欽一個人剛烈絕決,不顧一切的反對,其餘人便是牆頭草。
看祝欽反對時,也毅然辭官,可看到祝欽真被應允,而且徹底失勢,再不可能復起時,他們便心生猶豫。
看那些拿下官帽的又慢慢的拿起,重新戴到頭上,他更覺得臉龐火辣辣的。
這簡直就是莫大的諷刺!
這些大臣們還要不要臉了?
自己都替他們臉熱。
可看他們若無其事的模樣,好像先前摘下官帽的不是自己,甚至摘下官帽也只是撣撣土而已。
「唉……」他搖頭嘆氣:「現在歸你了,你管吧!」
獨孤漱溟道:「沒想到這麼省事。」
「別跟我說,我現在是太上皇,什麼事也不理。」獨孤乾哼一聲道:「只有一個要求,你們儘快完婚。」
獨孤漱溟輕咳一聲,珠簾遮擋下的玉臉緋紅,扭頭看向眾臣,淡淡道:「可還有想離開的?」
「臣請乞骸骨!」一個面色枯黃,身體顫巍巍的老者沉聲道。
獨孤漱溟道:「南宮大人,你身子確實不太好,撐還是能撐上兩年的,就這麼離開?」
這是戶部尚書,雖然老朽,但腦子猶清清楚楚,幾乎能記得住六品以上所有官員的履歷,可謂是一寶。
「臣確實老邁不堪了,無力再為皇上分憂,請乞骸骨!」南宮輝顫巍巍抱拳。
獨孤漱溟淡淡道:「好,朕准了!」
「謝皇上。」南宮輝慢慢躬身,摘下官帽,慢慢的走下祭壇。
獨孤漱溟清亮眼眸掃過其餘人,淡淡道:「剛才誰還想告老還鄉的,朕一概准了,退下便是,朕絕不會記恨,不秋後算帳。」
她若是嚴厲,不准眾人辭官,眾人可能會起逆反之心,反而堅持要辭官。
可她如此寬和,好像巴不得所有人都請辭,好換上一批她的心腹,眾人反而猶豫遲疑,不甘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