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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另一邊的江與眠。
他抱著裴洺在通道中往前走,腳下並不算平坦,但好歹走這條路始終都沒有任何危險。
這條路很長也很黑,而且每隔一段就有岔路出現,幸而有燭火在前面指引,不至於在裡面迷失方向。
等他發覺腳下的路逐漸往上傾斜,很顯然是個緩坡,這才看清遠處的光點並非燭光,而是外面的陽光。
終於看到了出口,即便他情緒穩定,在黑暗裡待久了,還是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還沒走幾步,他想起裴洺的狀況,於是又停下來,問道:「出去了就會有太陽,你會不會有事?」
裴洺一直跟在他旁邊,此時被問到,歪著腦袋想了想,隨後才遲疑著點頭,他魂魄今日才得以從棺木中出來,十年沒來過外面,此時還不是很確定。
江與眠曾聽君天莫說過,有的鬼魂若是得了機緣,也能夠以魂魄狀態修行,是為鬼道,練到了一定修為後,就完全不懼白日裡的陽光。
裴洺年紀才這么小,他想也是,陽氣太盛會衝擊陰氣。
一大一小對視著,江與眠沉吟一下,問道:「能回到身體裡嗎?我帶你回雪山派。」
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哥哥也在雪山派。」
他這會兒沒有什麼能為鬼魂抵擋陽氣的東西,自然不能讓裴洺出現在陽光底下。
裴洺眼睛很大,黑亮黑亮的,聞言眨了下眼睛,狀似思索,最後他看著江與眠,卻是指了指江與眠腰間的玉佩。
身體被法衣包裹著,他根本看不到外面,如果附體到玉佩之上,那他就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
江與眠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再三跟裴洺確認這樣沒有問題後,面對和自己徒弟小時候一模一樣的乖小孩,他哪裡能說出拒絕的話。
裴洺化作一陣青煙鑽入玉佩之中,江與眠明顯能感覺到玉佩上籠罩了一層淡淡陰氣。
他收斂了本就沒太顯露的護身靈力,裴洺的魂體實在太弱小了,讓他不得不更加謹慎。
旁邊沒了跟他一起走的人,但裴洺的存在感還是很強,時不時就控制著玉佩輕輕晃動。
江與眠往出走的同時在想,弟弟確實比裴溟小時候更活潑點。
他踏出洞口,陽光傾灑而下,讓他不免低頭看了眼玉佩,裴洺的氣息尚穩,沒有任何異樣,甚至在他看過來時還晃了晃。
江與眠這才放心。
出口還在蒼嶺山里,甚至比黑水潭的位置還要深,不知道裴溟有沒有出來。
他凝神探查破昏劍的位置,卻一無所獲,也是在這時,傳訊靈符有了動靜。
一聽是君天莫帶雪山派弟子快到了,正在和路上遇到的妖魔纏鬥,江與眠對著靈符開口:「師兄,我帶裴溟稍後去找你們會合,還有,蒼嶺山一帶有很多不知底細的人,務必要讓弟子提防警惕。」
和君天莫聯繫過後,還是沒發現裴溟的蹤跡,江與眠眉頭輕皺。
蒼嶺山這麼大,從地底通道也能看出來,裴家禁地範圍屬實不小,也不可能只有一個出口,要找裴溟還真不太容易。
他想到了裴洺,正想讓裴洺指路,靈識微感忽然發現了破昏劍在朝他這邊快速移動。
等半刻鐘之後,裴溟就從洞口中現了身。
江與眠置身於陽光之下,落入剛從黑暗中出來的裴溟眼中,整個人像是鍍了一層如仙如神的柔光,不可靠近,不可褻瀆。
第31章 或許執念本就不該有……
裴溟背著一個沒見過的口袋出來, 這倒是其次,讓江與眠不解的是,為什麼徒弟看向他的眼神有點奇怪, 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難道是在地底遇到了什麼事?
之前就被鄭淮南打傷了,他們又再次分開,定然是那幾個人又打了裴溟,只看被血跡浸染好幾處的法衣就知道。
這樣想著,江與眠就惱了, 三番兩次欺負他徒弟,這怎麼能忍。
「你是在哪裡碰到他們的?」他開口問道,裴溟背上的破昏劍崢然出鞘, 劍鋒在陽光下閃過一抹寒光。
陷入回憶中的思緒被喚醒,裴溟斂了眼眸。
他知道江與眠問的是誰,和之前不同,他看著江與眠一時不知該如何相待, 只好低聲道:「在地底岔路口。」
沒想起來前世他對江與眠的心思時,裴溟還能自欺欺人,忽略自己對江與眠的那一絲異樣關注。
現在回憶起種種過往, 仇恨於他始終都未消, 然而那些傾慕與痴狂同樣也在, 強烈的存在於心中,讓他再無法像之前那樣和江與眠相處。
要是沒想起來就好了。
他忽然生出這個念頭, 然而事已至此,不是一個假想就能改變的。
許是記憶衝擊還未過去,裴溟隱隱又有些頭疼。
「他們有沒有跟著你過來?」江與眠問道,見他還站在洞裡,於是開口:「你先出來。」
裴溟依言走了出來, 他背上的海納袋隨他步入太陽底下,金紋似有流光閃過,一看就不是凡物能比的。
江與眠腰間的玉佩晃了晃,又在裴溟投過去一個眼神後安靜下來。
兄弟倆的互動江與眠沒有在意,破昏劍在旁邊待命,他在等回答。
一看破昏劍的架勢,裴溟就知道江與眠應該是生氣了,要去找崔道遲幾人給他出氣。
說起來前世今生,唯有江與眠一個對他始終不變,始終都是維護他的師尊,也只是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