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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溟走得最快,他雙手傷痕未愈,連忙問道:「師尊,你有沒有受傷?」
他如此焦急擔憂,而江與眠神色平靜,說道:「無礙,小傷而已,回去閉關幾天就好。」
裴溟忽然啞住,他的擔憂急切有偽裝的一部分,但聽到江與眠真的受傷後卻不知該說什麼,心裡頭有些煩悶。
「師叔。」林不覺和其他雪山派弟子也過來了,圍著江與眠各種詢問。
這讓他越發煩躁,心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躁動,卻始終找不到宣洩口,只能憋在心裡。
連其他門派的弟子都過來了,口中免不了一番道謝。
畢竟除了裴溟以外,沒有人知道老樹妖為何會突然暴動,只以為是他們來獵殺雪楓妖樹惹了老樹妖不快。
所以在其他人看來,他們身處險境之時,是江與眠救了所有人。
而這本就是事實。
「樹妖根基已損,往後少說要修養十幾年,暫時不會從地底出來,但深處危險,有陰火燃燒,日後還是不要過來了。」
江與眠看似是和林不覺說話,實際也是說給其他門派弟子聽的。
老樹妖狡猾無比,雪楓谷又是它的老巢,想斬草除根屬實不易,更何況對方見不敵他,根系直接躲進了地底,釋放出陰火在地面燃燒,如此一來就更加艱難。
他說完便去看一旁的裴溟,開口:「沒有其他事了,先回去,療傷再說。」
裴溟雙手上的傷赤ll裸裸露在外面,在旁人看來都覺得他是最倒霉的那個,被陰火燒了手。
雲舟浮現,江與眠帶著徒弟離開了,其他人也陸續踏上返回的路。
只有吳麟在離開的時候回頭看了眼雪楓谷,他總覺得自己有什麼事情忘了,但始終都想不起來。
第14章 狐魘
雲遮峰。
雲舟剛落在院子裡,江與眠悶哼一聲,唇邊就溢出一口血。
他從袖子裡掏出錦帕擦拭,心道還是大意了,本以為能壓制傷勢到閉關。
「師尊。」裴溟立即上前,下意識伸手想扶著他,但被江與眠輕輕擺手拒絕了。
「不礙事,小傷而已,淤血吐出來不是壞事。」他擦乾淨唇邊的血,將帕子疊好放在石桌上,現在還有事要做,等下才能騰出空去洗。
他手上掐訣,引來庫房裡一簇丹爐火,將幾株祛陰克邪的靈植寶物煉化了,用靈力控制著,塗在了裴溟雙手上。
剩下的藥被他裝進玉瓶里遞過去,說道:「一日兩次,好全了再停,不可懈怠。」
「多謝師尊。」裴溟接過玉瓶。
剛才江與眠垂眸給他塗藥的時候,他確實平靜了下來,可此時又生出幾分煩悶。
尤其見江與眠拿起桌上的錦帕,作勢要往出走時,他下意識問道:「師尊,你去哪裡?」
江與眠不解,抬眼看向他,說:「去洗帕子。」
他忽然又不知要說什麼了,頓了頓開口:「師尊受傷了,還是閉關要緊,我幫師尊去洗。」
徒弟如此懂事,讓江與眠頗感欣慰,但他還是拒絕了:「你手上有傷,不方便碰水,我自己去就可以,洗帕子不會耽誤閉關。」
裴溟看著他走出院門,心裡的煩悶更甚,不止是因為發現江與眠真的受傷了,還有另外一件事。
前世被圍困在陰火陣中,有人救了他。
原本和其他事一樣,他已經忘記了那個人,可地淵陰火在他面前燃燒,讓他想起了對方。
而今天江與眠如同那人一樣,在陰火包圍中擋在了他面前,用掌中靈力強行逼退了陰火,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動作。
同為修士,裴溟當然知道這是逼退陰火最快的辦法,地淵陰火吞噬皮肉和骨頭,武器也無法奈何幾分,只有靈力不受干擾。
所以他明白,江與眠和那個人就算用的招數相同,但不會是同一個人。
他只是陷入了困惱,這一世是師尊從陰火中救了他,現在雪妖死了,老樹妖被逼進地底,日後也就沒人能布陰火陣法引他進去。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不會再遇到那個人。
又或者,就算遇到了,可沒有窮途末路時的伸手相救,等於沒有任何交情,他又如何與對方同行共處。
記憶在識海里破碎混雜,想起來那人後,裴溟暗暗嘆了口氣,連惱火都惱不起來,心中半是對造化弄人的無力挫敗,半是糾結困頓,他怎麼能連那個人都忘了。
如果眼睜睜看著自己和對方擦肩而過,他定然是不甘心的。
回想起和那個人的一點相處,他又開始頭疼。
就算不再去回想,但他知道自己心底的感受,那種和對其他人完全不同的情感。
罷了,等日後找到再說,到時候就能想起來一切了。
江與眠很快回來,見他還在院子裡便叮囑了一句:「等養好傷了再出去,我閉關幾日。」
裴溟答應著,等他進了房後才回自己房間。
屏風後水聲輕響,裴溟浸泡在熱水中閉目養神,搭在浴桶兩側的手覆蓋著靈力。
在雪楓谷狐狸洞中走了一遭,身上不免沾了些腥味,現在回來了,就不用再忍受。
江與眠在閉關療傷,他養傷這幾日也閒來無事,剛好能剝了這幾隻狐狸的皮。
想到江與眠,他氣息微沉,今日不知是不是想起來前世的遭遇,始終都無法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