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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含慈沒迴避他的目光。
那棍子打在肉上的聲音,不自禁讓楚含慈想到曾經陳氏也用棍子打過她,陳氏說她沒把衣服洗乾淨,說她沒做好飯等他們幹活回來,總之在她剛知事的年紀,那些棍棒教育就像噩夢一樣。
楚含慈看不得這一幕繼續下去,她見太子遲遲不回應,又說道:「聽說殿下喜好作畫,也好藏畫,我也喜歡,如果我能做出一副令殿下滿意的畫,您可以放過這個宮女嗎?」
楚含慈又說:「只用給我半柱香的時間。」
她在侯府里被周夫子上課時,周夫子跟他說過不少勛貴的事,太子痴畫之事,周夫子跟她提起。
太子依舊盯著她,眼神頗奇怪,她話落不久,他答應了,抬袖讓外面的侍衛住手。
柳昭儀差點站不穩,手心濕透。
「什麼?風兒他、他暈倒了?」聽見小太監耳語的稟報,柳昭儀額心一跳,那邊又有楚含慈膽大包天地想救一個宮女,她懷疑今日是不是日子不好,怎麼什麼都碰上了。
「慈兒,你別胡鬧,太子的畫作是咱們大宣一絕,你那點功夫,就別獻醜了。」柳昭儀憋出一句。
楚含慈小臉平靜,她正要開口說話,聽見太子道:「來人,上筆墨紙硯。」
他陰沉著臉,盯著楚含慈的眼睛,「如果孤不滿意,你身後這兩個宮女,也得,」
男人聲音含冰:「杖斃。」
楚含慈道:「可以。」
「…………」溫月和沁星一抖,站不穩了。
嗚嗚嗚嗚嗚小姐!你怎麼可以這樣!!
楚含慈以為呈上桌子筆墨之事,會由臨雲宮的宮女太監來做,但太子話落不久,他帶來的那群侍衛像是事先就準備好的一樣,眼疾手快地抬來一張矮几,放好墊子。
然後訓練有素般,筆墨紙硯一一陳上。
「畫啊。」太子似等不及。
楚含慈看他一眼,淡淡嗯了聲,走到矮几邊坐下。
在這種情況下作畫,對於楚含慈而言,與往日沒有什麼不同,甚至她的心境還是那樣,平靜里,最多只有半絲的緊張,但是在場的人就不同了。
柳昭儀擔心她闖禍,而性命攸關的三個宮女,已經不關心她畫得怎麼樣了,而是靈魂出竅地想著,棍子打幾下會將她們打死,被打的時候會有多疼。
沒有人注意到,太子看著楚含慈作畫時,額角的青筋一根根痙攣起來。
楚含慈沒有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半柱香走完了,她並沒有畫完,太子身後的太監欲要提醒,被候在太子另一側的藍衣人攔住。
對方不提醒,柳昭儀這邊,更是不會有人提醒的,大家都巴不得多給楚含慈一點時間。
筆落那一刻,也沒人發現太子的一雙眼睛發了紅,像是要滴出血來。
楚含慈作畫太專注,全程沒去關注過時間,她畫完後,還不慌不忙地在畫布右下角落款:夏天快來臨。
太子問她:「為何是夏天快來臨?」
楚含慈用毛筆端戳了戳下巴,道:「隨便寫的,算筆名吧?」
「為何不寫橘子吃不完了?」太子問,聲音好像在發抖。
「……」
楚含慈想:橘子吃不完不是被楚嫻占了麼。
在侯府被周夫子上課時,周夫子讓她學習過楚嫻的畫,說楚嫻其中有兩幅,甚有前朝問風山人褚棠佑之風。
只不過也就能畫出兩幅,畫拿過來,她覺得好生眼熟,落款更眼熟:橘子吃不完。
那個時候,她才知道,她為了攢買肉吃的錢隨便畫的幾幅畫,賣出去了,會流到楚嫻手裡,然後被她當成自己的。
太子,怎麼會知道她才是橘子吃不完?
半晌,楚含慈才回答:「這名字,被人占了,我不想再用。」
太子面容微呆,他「哦」了一聲。
之後,是長久的無言。
看那邊溫月和沁星都流出淚,楚含慈道:「我的畫,太子還滿意嗎?」
太子卻似不敢看她,別過臉,他「嗯」了聲,快步往外走。
「……」
他那聲嗯不大明顯,怕他說話不算話,楚含慈趕在他走出殿前,試著喊了他一聲:「太子?」
「放人!快放人!!」太子像是有急事,不耐煩了,吼完這麼一句,離開。
藍衣人回頭看她一眼,對院子裡的侍衛們道:「回宮!」
待密蟻般的侍衛去得一個不剩,溫月跌在地上,「嗚嗚嗚嚇死我了!」
「瞧你那點出息!小姐才不會看著我們兩個死呢。」沁星嫌棄她道,仿佛忘了,方才她也流了幾滴淚。
那邊還躺在凳子上,奄奄一息的宮女說了句:「謝謝皇妃」,暈倒過去。
柳昭儀臉揪在一起,忙跑過去,「快,快扶下去上藥,快扶下去上藥!造孽啊!」
方才不是她不救她,而是她無論為力,侍奉了她這麼多年的小姑娘,竟然挨了這麼重的板子,跟打在她身上沒什麼區別。
楚含慈沒在殿裡多留,去找趙存風。
她回到寢殿,趙存風還躺在那,夏朗喊來的太醫正在給他施針。
到了晚上,趙存風也還沒能醒過來,中間發生了一件震驚臨雲宮所有人的事。
那方打人的主使者太子,派人送來幾瓶上好的金瘡藥,說是必須得給那個挨了棍子的小宮女用,不僅送來了藥,還叫來了太醫給小宮女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