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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姐每天睡這麼多,頭不會暈嗎?」有個護衛看不下去了,小聲嘀咕道,見霍三跟著走下樓立馬噤了聲。
像是見到了熟人,楚含慈下到一樓,目光投到靠窗的一張八仙桌上。
那張八仙桌左面坐了一個鬍子拉碴的男子,雖然相貌穿著很一般,但脊背挺直,身材寬痩,氣質明顯與其他客人不同,坐在他左手邊的,是一個臉上有塊刀疤的少年。
楚含慈直接走過去,問道:「這裡有人嗎?」
她目光瞧了瞧被兩人用來放包袱的長凳。
鬍渣男人輕掀眼皮看了她一眼,牽了唇,「無人,姑娘請坐。」
刀疤少年愣了一下,起身將凳子上的包袱騰到桌角。
霍三沒多話,找了附近一張桌子坐下,用餘光注意這邊。
小二熱情地跑過來問楚含慈想吃什麼,楚含慈看了眼鬍渣男人面前的吃什,問:「他點的什麼?」
小二笑道:「這位公子點的是車螯燒賣和蜜餞捶藕!」
楚含慈都沒吃過,說道:「跟他要一樣的。」
鬍渣男人挑了一下眉。
「好嘞!客官稍等!」小二熱情如火地離開。
刀疤少年乾咳一聲,對鬍渣男人眨眨眼。
鬍渣男人沒理他。
天地如此之大,又如此之小,夏朗怎麼也沒想到還會遇見當初那個女扮男裝勇敢出逃的新娘子。
都半個月過去了還能記住人家的臉,而且前後裝扮還如此不同的情況下,不是因為夏朗記性好,而是楚含慈實在生得俊,皮膚白,眼睛又大又亮,在夏朗看來,比宮裡的幾個公主都漂亮,漂亮慘了,當時借著火把的光看一眼他便就記住了。
他猶豫著要不要打個招呼說好巧,或者問「姑娘,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又怕太唐突,可能人家小姑娘並不想讓別人知道她是逃婚出來的。
還沒猶豫完,右手邊的公子爺開了口,「是來交租金的?」
男人一副毋庸置疑的口氣,像是跟他對面的女子很熟的樣子。
夏朗聽得一頭霧水。
楚含慈也沒明白趙存風的話,但是這人說這話的時候正看著她,明顯就是對她說的。
起先楚含慈想,這人肯定不會認得自己,畢竟那天是晚上,她只是從他面前一晃而過,雖然是以一種「大哥對不住,借你馬車救個急」的方式一晃而過,但這人看她的眼神,絕對不是「一點都不認識」的眼神。
可能他已經認出她是那天順了他馬車的人。
下一秒,她也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那晚,我的馬車坐得還舒服吧?」男人淺淺一笑,不怎麼儒雅,透著些玩味。
楚含慈餘光從桌角的包袱不可擦覺地略過,淡淡道:「還行。」
我的包袱可比你的馬車值錢。
第一次見順了別人東西還能這麼氣定神閒理直氣壯的,趙存風哂道:「你這人,倒是一點都不知道客氣。」
男人抿了口茶,後面還有一句:「仗著自己長得美嗎?」
夏朗:「……」
公子,您這是揶揄人家,還是在誇人家啊!
「租金多少,我給你。」聊了幾句,楚含慈算是明白了男人最開始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是讓她給「租」馬車的租金,這人倒是大度,沒有要計較她順了他馬車的意思,而是非常客氣地將她的行為曲解成「租」。
趙存風倒了杯茶,「不貴,就……」
男人像是很認真地在思考租一晚上馬車要多少錢,未幾,他道:「五十兩銀子吧。」
夏朗瞪大眼睛,看趙存風的眼神變成了看強盜的眼神。
可人家小姑娘眼皮都沒抖一下,只是盯了趙存風兩秒,說:「我現在沒這麼多錢,打欠條行嗎?」
趙存風摩挲著下顎上的胡茬,挑眉:「不用那麼麻煩,你押你一樣東西在我這就成。」
「……」
男人終於看見對面小姑娘好看的葉眉皺了一下,從容淡定的漂亮臉蛋浮出幾絲漣漪,她道:「我身上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趙存風將盤子裡最後一段藕吃完,「哎,我等君子,怎會要那些俗物?」
他咽完了藕,才把話說完:「押你的名字就行。」
楚含慈:「……」
不久前,旁邊那桌來了一夥帶刀的粗野壯漢,嗓門一個賽一個大,喝酒時碰杯的聲音像是要把杯子碰碎,吵得霍三都聽不太清楚含慈跟兩個男子說了什麼,他冷著臉睨了那幾個壯漢一眼。
這邊趙存風倒是沒受那些吆五喝六的影響,直直盯著對面小姑娘的眼睛看。
那雙眼睛漂亮極了,黑亮亮的,清澈如泉,眼睛下面有雙飽滿可愛的臥蠶,卻沒有多少天真懵懂,連青澀無辜也不大看得見,跟她的年齡實在不相符。
怕人家小姑娘會不好意思,也就看了兩秒不到,畢竟這是個以矜持為禮的古代,趙存風見對方遲遲不回應,開口道:「其實五十兩很少了,哥哥我可沒訛你,你想想看,這馬車借給你了你可有還?說是租,其實是賣更為恰當,五十兩買我一輛馬車不貴吧?」
夏朗:「……」
他突然覺得自家殿下好摳門,人家姑娘那也是情急之下所為啊!何必斤斤計較呢!
夏朗卻不大好插話拆主子的台的,只能默默坐在那,當沉默的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