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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一切都是他多慮了,他把人抱出來後好生瞧了瞧,楚含慈並無大礙,他掐了下她的人中,她就醒了。
「好點沒?」趙存風親到她額心上,眉頭皺著。
楚含慈沒說話,靠在他胸口上,半晌,她問:「那棺槨里,會不會是褚棠佑?」
趙存風道:「應該是,我派人查過了,這就是他的墓。」
男人抱著女孩,跟她說起了褚氏一族的事。
當年兆熹帝將褚棠佑貶到揚州做小縣令的地方,便是他們此時身處之地,櫻鎮。
褚棠佑那時候差不多快八十歲了,帶著一族老小來到這個小鎮,心有怨氣,無處發泄,最後用辭官的方式明志,並告誡子孫後代,褚氏一族今後就老老實實呆在揚州,不許起入朝為官的心,他們褚氏子孫後代,都與朝廷再無瓜葛。
在褚棠佑預料之中,沒有他輔佐兆熹宗,兆熹宗聽信讒言,重用宦官,奢侈無度,敗光了大兆三百多年的基業,到他兒子兆哀宗,便徹底亡了,江山易主,趙氏稱王,大兆變成了大宣。
改朝換代後,褚氏更不願意再出世,世世代代隱居在江南小鎮裡,虛懷若谷,低調斂才。
趙存風道:「沒想到吧?你娘雖不是從櫻鎮出去,但你娘的父親是從櫻鎮出去,是褚氏的子孫,你外公到揚州潯城賣畫,你娘給你外公守畫鋪,被楚遜瞧中,娶去長安。」
「……」
「所以我……」
男人掐她的臉,「所以你就是前朝大兆三朝宰相褚棠佑的後代,褚棠佑是你老祖宗。」
趙存風勾了下唇,「要不然問風山人怎麼不託夢給別人,而是託夢給你呢。」
楚含慈從他懷裡起來,朝窗邊走去,看向窗外霧蒙蒙的天,不知道在想什麼。
趙存風走到她後面,喊她:「小楚楚?」
楚含慈沒應他。
趙存風道:「我們把老祖宗的墓遷去長安吧,那才是他的家鄉,他應該不想呆在揚州,只是在跟兆熹宗賭氣。」
半晌,楚含慈嗯了一聲。
她好看的眉頭蹙著,似覺得荒唐,「誰會想到,曾經權傾朝野的宰相,那麼風光的一個人,他後來的子孫,會成為別人的妾。」
即便楚含慈沒有見過那個十月懷胎然後因為了給她生命而難產的女人,她也知道,這個女人定是極好的,她定如這江南的水,這江南的雨,溫婉而娟秀,可她卻給楚遜那樣自私愚蠢的人做妾。
她娘應該值得更好的。
趙存風寬大的手掌覆到她肩膀上,「是啊,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台,問風山人輔佐三代帝王,功勳卓著,最後卻落得如此境遇,可悲可嘆。」
男人抱住她,溫聲軟語,「好在,他的曾外孫女很爭氣,不僅繼承了他高超的畫技,也坐在了皇后的位置上。」
楚含慈在他懷裡轉過身,看了眼他,道:「是他逼我習的畫,而皇后的位置是你給我的。」
趙存風在她臉頰上親了口,「寶貝,什麼叫我給你的?」
男人聲線撩人,唇角含著寵溺的笑,「我的,就是你的。」
其實上一世,上上世,你也是皇后,只不過不是我的。
趙存風眸底如深潭,將懷裡的人抱得緊了些,滿足又貪婪地嗅著她身上的香氣,掌住她圓圓的後腦勺,往胸口按。
今生,他願做她的不二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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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三個月的時間,趙存風派人將褚棠佑的棺槨運到長安,以萬古流芳功臣禮制安葬。
楚含慈對世宣告,去「楚」姓,更姓「褚」,給出的理由是:她是褚棠佑曾外孫女。
有大臣跳出來說:「皇后娘娘,即便如此,也沒有隨母族姓的道理啊!!」
更有人私下妄自揣測,皇后娘娘這定是覺得已成庶民的楚遜不配再做她父親,便想借前朝名臣起勢。
褚含慈輕飄飄地回了一句:「本宮願意。」
理智氣壯又粗暴簡單,噎得大臣們啞口無言。
看著趙存風那麼寵她的樣子,大臣們又無可奈何,最後都選擇了閉嘴,畢竟皇后到底跟誰姓,也不影響國之社稷,愛跟誰姓就跟誰信吧,這樣還能削弱楚家的勢力呢,其實皇后蠢笨,她想傍前朝名臣問風山人的風光,可也不想想,如今褚棠佑也只是一個符號,一道影子,兩百多年過去了,褚氏一門七零八落,如今也就剩下皇后孤零零的一人,其他皆是沒有名號的人物,皇后還不如倚仗楚傑和楚星。
百姓們對此事,也是當成笑話來談。
不過偶有一日,皇帝攜皇后出宮游花船,在花船里,皇帝挽著袖子,手持一把芭蕉小扇給皇后扇風,還時不時用竹籤戳一片西瓜餵到皇后嘴裡,更時不時不管大庭廣眾,往皇后臉上親一口,看得百姓們眼睛瞪得混圓,嘴巴張得能吞下鵝蛋。
——人家皇后娘娘用得著靠誰,陛下就是她最大的靠山啊!!
皇后身後,一個小男孩站在凳子上,小手握成兩顆拳頭,輕輕敲在皇后的背上,眾人再一驚呼——小太子也是她的靠山啊!
雖然百姓們不覺得楚含慈年紀輕輕,就能有一個六歲那麼大的孩子,但這孩子養在她身邊,今後稱帝,她也是無可厚非的主位太后。
百姓們還發現,皇帝的身子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好了,不再見他絕美的面容蒼白無血絲,也不再見他掩唇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