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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含慈靜靜地聽著,聽著這樣荒誕的事情,仿佛故事裡的主人公不是她自己,而是霍三編出來的話本。
這個話本編得還算有趣。
霍三道:「也是去年,有個從揚州被賣到侯府中當差的小丫鬟向夫人說的,這小丫鬟的阿娘一直在夫人在揚州待過的那個莊子裡當差,當晚因為內急出來上茅房就撞見了陳氏從夫人房裡抱出孩子,陳氏給了她一大筆錢做封口費,她才將這事瞞了下來,不過她還是沒忍住跟自己女兒說了這事,那小丫鬟或許是覺得良心不安吧,就去給夫人把當年的事情說了出來。」
「侯爺和夫人千方打聽,才打聽到陳氏被趕出來後,帶著孩子嫁給了姜村一個漁夫,才找到三小姐你。」霍三越說,臉色越沉。
一個護衛遞來一條小小的金鍊子,鏈子中央墜著一塊水滴狀的金片,上面刻著一個「慈」字,金片另一面還刻著一個徽印。
楚含慈一眼就認出來,那鏈子曾是她的,陳氏說是她出生時一位貴人送的護身符,她一直幫她保存著,三年前陳氏卻偷偷賣了。
霍三道:「三小姐,你可認得這條腳鏈?」
楚含慈:「嗯。」
霍三:「那就對了!許是當時陳氏調換孩子的時候,因為鏈子戴在三小姐腳上,她慌忙之下並未注意到,夫人當時還以為是』三小姐『不小心把護身符給蹬掉了,這陳氏真是十分狡猾,雖然金鍊子值錢,可她知道上面刻著慶寧侯府的徽印,不敢立馬摘下來賣掉,等了這麼多年才敢賣,當鋪的老闆認出鏈子上面的徽印後,不敢轉手,就捎了信到侯府來,她可真是誤了三小姐這麼多年啊!不過……」
「不過說這陳氏謹慎,可她又明目張胆地讓三小姐喚作原來的名字……」
這個是霍三最想不明白的一點,他道:「或許是她覺得這樣做可以罪孽輕一些?反正她嫁到這麼偏遠的地方來,不會有人因為一個名字起疑心,他們也騙村裡的人說你是撿來的。」
又有個護衛遞來三張紙,紙上摁有手印。
那護衛說:「三小姐,這是屬下在正房的桌上發現的,是姜大石和陳氏,還有陳虎子寫的悔過書,之前我們一逼問,他們就什麼都招了,悔過書上說,陳氏自知自己罪孽深重,知道我們不會輕易放過她,選擇自行了斷,姜大石和陳虎子思及這麼多年對你苛待,深深自責和慚愧,也用了和陳氏同樣的方式……」
楚含慈看了眼那字跡跟鳳爪一樣的悔過書,道:「我不識字。」
護衛:「……」
他頓時覺得手裡的「悔過書」有千斤重,手都開始抖了。
霍三睨他一眼。
護衛想說「那、那我念給三小姐聽」,但受不住霍三掃過來的眼神刀子,大氣不敢出。
霍三道:「三小姐,人死不能復生,況且陳氏罪大惡極,你切莫為這種人難過。」
三小姐現在對陳氏肯定又怒又恨吧?可三小姐畢竟跟陳氏一家生活了這麼多年……霍三準備再安慰幾句,只聽楚含慈淡淡「嗯」了一聲。
霍三噎住。
「三小姐,此地死了三個人,是大大的不吉利,不宜久留,也不好讓你連夜跟著我們趕路,還請三小姐上馬車,我們送三小姐到鎮上找家客棧住下,明日再出發。」霍三道。
霍三派人牽來的不是楚含慈之前乘的那輛馬車,而是一輛比之前那輛大了有一倍之多的馬車,造型簡約不失大氣,車壁上刻有慶寧侯府的徽印,裡面備有兩箱供楚含慈回京路上換洗的衣裳,都是來時從侯府帶的。
待車夫將馭位上的馬踏放下來,霍三對楚含慈道:「三小姐,請。」
「謝謝。」楚含慈說。
霍三愣了一下,趕緊擺手:「不打緊不打緊,三小姐莫要跟屬下客氣!」
車門打開後,裡面還有一層帘子,車夫將帘子給楚含慈掀開,楚含慈卻沒有立即進去,她轉過身,目光投到那個捏著三張「悔過書」的護衛身上。
那護衛頓時站直了些。
楚含慈對他道:「你脖子受傷了。」
護衛脖子上有兩道細細的劃痕,浸了血,不仔細看其實看不出來。
霍三臉色一冷。
護衛忙捂住脖子,解釋道:「哦!三小姐,是是是是屬下方才不小心摔了一跤,蹭、蹭到了尖銳的石子了!」
楚含慈道:「擦點藥吧。」
護衛面部僵硬,「謝、謝三小姐關心!」
霍三讓人先啟了馬車,待馬車行了一段距離,他陰惻惻地睨向那脖子上有抓痕的護衛,聲音含冰:「誰讓你弄出悔過書這種東西?」
護衛瑟縮道:「老大,我、我還不是怕三小姐她不相信陳氏他們是自殺的……」
霍三踹他一腳:「鄉野的村婦和漁夫怎會識字?更別說寫字,以後做事情給我長點腦子!」
「是、是……」護衛忙點頭。
另一個護衛道:「老大,那這三個人的屍體要怎麼處理?」
霍三冷冷道:「陳氏罪孽濤天,不可饒恕,一把火燒了吧。」
「是。」
「李麻子那邊羅東應該也已經拿下,要不要押過來交由三小姐處置?」有護衛說。
霍三道:「這些腌臢蠻夫,不配再出現在三小姐面前污了三小姐的眼睛,那邊,也給我一把火燒了,燒乾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