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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著長嘆一聲:「這孩子從來不往好處想我,雪嬌自由戀愛訂了婚,雪景非說是我逼的,你們這兒著了火,她還非說是我放的火,想逼她回去,我這麼一把年紀能用這麼不知輕重的法子嗎。」
李雪景哼了一聲,也不言語。
李木仁無奈道:「她第一次跟我提你時,用了很多誇讚的詞,說你有多能幹,說你自己一個人在草原上創業,不需要國外的技術支持也能做出保質期一個月的牛奶,總之是說得神乎其神,我當時就逗她,家裡人對她再好,別人隨便哄騙兩句她就把人家當好人,沒想到她轉頭就跟你說了。前幾天她又給我打電話質問,說是不是我找人跑草原上放的火,我當時一頭霧水。她還跟我說,你不信她,你都沒見過我,就相信我不是會放火的人。我當時就讓人訂票想過來看看。我親孫女都把我當惡人,一個草原上的孩子卻相信我不會幹壞事,薩仁姑娘,你讓我很感動。」
薩仁見老人家說得真誠,忙解釋道:「我相信您是因為她說的太離譜了,還因為邢書記,邢書記對我有恩,我相信他的判斷。」
李木仁看起來很健談很睿智,跟薩仁聊起草原,聊起她的牧場,了解越多,他越發現自己的判斷出錯了。
他以為能被雪景喜歡的人肯定跟小崗村那個農民一樣是個憨直的性子,哪想到這位草原姑娘的談吐跟見識都很不一般,一點也不像是落後封閉的草原上長大的。
李雪景還在一邊時不時的插兩句嘴:「薩仁自己出去遊歷過,去過好多地方。」
「薩仁自學考上首都大學了,可她不喜歡那裡又自己退學了。」
「這火災薩仁也是受害者,可她還是給那些人賠了錢跟牧草。」
薩仁發現這位李雪景一天天的給她找事,其實還挺崇拜她?就挺詭異的感覺。
李木仁聽完了,嘆口氣:「年少輕狂啊!就算你想回來建設家鄉,也該把書讀完,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國家恢復高考重視人才,你讀完大學再調回來,不是能為家鄉做更多事。」
太多人這麼說了,薩仁也不打算再解釋,只說:「人各有志,起碼到現在我沒後悔過。」
李木仁愣了下,倒是更喜歡這姑娘了,來的時候覺得怕是這姑娘就是會哄人而已,現在聊得如此透徹,李木仁生了愛材之心,可惜把自家那些子侄一個一個的琢磨一遍,也沒一個合適的,不是太軟就是太要強,太軟的註定被這姑娘壓服得翻不了身,太要強的跟這姑娘在一起就是隕石撞火山,天天火星四濺。
薩仁沒想到這位老人家居然在琢磨這些有的沒的,她見阿媽示意飯準備好了,就邀請客人入席。
蒙古人招待客人的最高待遇就是手把肉,昨天剛殺過羊,這頓手把肉特別豐盛,有羊腱子,肥腸,還有大腸套小腸,怕客人吃不慣白水煮的,還專門上了薩仁準備好的調料,有辣的有不辣的,沾著吃有滋有味。
另一邊還準備了銅火鍋,可以涮羊肉,調料也很全,芝麻醬花生醬韭菜花全都有。
除了肉,還有菜,有白蘿蔔片,有剛下來的新鮮白菜,還有豆芽跟菇類。
李木仁對草原的印象再次顛覆,他看著大家用刀切手把肉,不由笑道:「我不記得在哪兒看過,草原上吃肉都是在一個大盆里撈肉啃,吃兩口扔回去,唱歌跳舞,然後接著撈接著啃,看來真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啊。」
薩仁也不知道他看的哪本書,反正她是沒見過有人這麼吃手把肉的。
李木仁這次跟達愣爺爺聊了起來,有電視後,達愣爺爺的漢語說得越來越好,兩人聊起來不存在障礙,而且李木仁跟薩仁聊時也已經反省了自己身上無時不在的優越感,這時跟達愣爺爺就像兩個老夥計一樣,談天說地,聊得還挺暢快。
李雪景一直跟著工人們一起吃大鍋飯,見著火鍋,早饞了,她不動聲色地往火鍋那邊擠,薩仁阿媽趕緊把她讓過來,把薩仁拉走,薩仁無奈極了,她剛喝了一肚子奶茶,真吃不下手把肉。
看來下次去呼市得再買一個大點的銅鍋子回來,正想著,李雪景給她夾了一筷子肉片,小聲說:「我爺爺來了,而且他很喜歡你也很喜歡草原,你不是想找人投資嘛。」
「你不覺得火災跟他有關了?」
「當時是太湊巧了啊,我剛跟他打電話吵過,他還在電話里嘲諷了你,然後就起火了,由不得我不懷疑。」
蒙古包很大,但吃火鍋呢,大家擠在一張桌上,她再小聲,對面的李木仁也聽到了,他不由尷尬地咳了一聲,跟薩仁說:「這孩子就是缺點心眼,我當時是在嘲諷她。」
薩仁並不在乎被人嘲諷,不過想了想她還是沒提投資的事,如果能有人投資助她把周圍的草場買下來,她肯定樂意。
這位李木仁看著挺慈祥挺開明,但能跟寵愛的孫女鬧到這種地步,肯定有很強的掌控欲,薩仁可不想別人來她的牧場指手劃腳,再說現在是先富帶後富的國家政策,有特區這個好的商業環境,她完全可以借國家的東風,為什麼還要去跟他們合作。
股東越多,事越多,薩仁現在的目的就是賺錢,但她的初心是幫助牧民改善生活,想讓純牛奶走進千家萬戶,以後肯定會做一些不盈利的決定,只他們一家人,全都是她做主,怎麼做都沒事。要是投資人多了,她的自主權也就越來越小,薩仁上次跟李雪景提這事只是為了穩住她,絕對不會做分股的傻事,合作可以,想投資占股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