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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雅爾起身道:「我去找他們隊長吧,這事咱們管事的坐下來協商,弄這些牧民代表來,還都是年紀大的算怎麼回事。薩仁,你去旗里,請畜牧站過來個人幫著協調。」
薩仁卻搖搖頭:「不如去算算他們跟著咱們干賺了多少,他們以前每年能賺多少,不能說受益了就白得便宜,吃虧了就找咱們賠償。今年才加入的這十一家可以考慮賠償,他們還沒有盈利,牧草剛長出來就枯了,他們那兒的人覺得不吉利也有情可原,先加入的那五家一定要算清楚。」
程支書不太贊同:「絕對不能答應賠償,十幾家呢,每家最少幾十畝牧草,怎麼賠,自己選的路自己不能承擔風險嗎。」
正商量著,有個小伙子跑了過來:「薩仁,你們快去看看吧,有個瘋子跑到支部鬧事,被那些來鬧事的給圍了,說要揍這個瘋子。」
「什麼亂七八糟的!」薩仁皺眉,然後突然想起一個人,忙說,「我過去看看。」
大家跟著她一起跑過去,就見各家來鬧事的人圍在一起,中間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在吐沫橫飛地說著:「這個尼古丁呢……」
巴拉巴拉一堆。
這個年輕人渾身狼狽,頭上頂著草屑,身上不知道是蹭的機油還是糞便,臉色鄭重憂國憂民,眼神卻特別亮,看起來真跟瘋子差不多。
薩仁心中好笑,沒想到古博士會是這樣的出場方式,她也沒過去,就讓他舌辯群雄吧。
巴雅爾湊上去問旁邊人:「幹嗎呢這是?」
圍在邊上的一個查達牧民就說:「這瘋子剛才說抽菸的肺不行,血管不行,反正說了一堆,還說生孩子有缺陷,那方面不行,這群老爺們一聽哪裡忍得了,都急了要打他,他還不服氣,說是要跟他們掰扯掰扯。」
這人連說帶笑的說完,才發現巴雅爾身後的薩仁,當著女孩子說這些,他又不好意思了,不禁吐吐舌頭:「你看我怎麼什麼胡話都說,都是這瘋子把我給帶歪了。」
薩仁失笑,擺擺手,笑著說:「沒事,他說的應該是香菸的危害,現在正分析香菸的成分,分析其中所有的有害物質及其危害,聽聽沒壞處。」
聽聽這些確實沒壞處,可古博士的用詞太科學太有文化了,大家都聽不懂啊,就見他在那兒巴拉巴拉個不停,大家都暈了。
有個大爺咳嗽兩聲,敲敲菸袋鍋子:「行了小伙子,你就是說我們煙味太大熏到你了,是這個意思吧,怎麼還燒焦了油,還補補丁?」
薩仁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
古教授正使出他辯論隊時的本事奮力說服這群慢性自殺人群呢,大爺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他直接就泄了氣,簡直是雞同鴨講,白費力氣!
聽見薩仁的笑聲,他頓時開心起來,衝著她招手:「他們聽不懂漢語對吧,快過來給我當翻譯!」
「他們抽了半輩子,怎麼可能因為你的勸說就戒掉,別白費力氣了。」
「你這話就不對了!」古教授立馬重整旗鼓,要懟薩仁。
薩仁趕緊說:「麻煩你休整一下,整理好形象再來當辯手好嗎!」
辯手?古教授驚訝地看著她,她居然瞧出自己以前是辯手,不是說她還沒去上大學嗎?難不成華國的初中高中都有辯論隊?
他一開口就起范還有個習慣性的小動作,薩仁自然猜出來了,也不管他有多疑惑,叫了呼特拉著古教授去查達的招待所。
她以為這位來了能作為一個呼市下派的技術員來安撫住大家,在很多牧民的意識里,呼市來公幹的都是大官,他們說的話都錯不了,哪想到古博士一出場就被當成了瘋子。
古博士也挺委屈的,他可以說是歷盡千辛萬苦來到了草原,不是很順利的找到了查達,迷過路,被一個十幾歲的小嚮導騙了兩包餅乾,還被牛追了好幾公里,以前他以為牛是很笨重的生物,沒想到居然能跑那麼快。
反正就是各種折騰,等終於到了查達,迎接他的不是去地質局的漂亮姑娘,是一群穿著袍子吸著煙的大老爺們,一個個人高馬大,年老的還算慈和,有幾個中年漢子滿臉橫肉。
但他沒帶怕的,為了不吸二手菸,他勇敢地衝上去勸阻,哪知道這群人居然說他在詛咒他們,還圍過來要打人。
古博士當然開啟了辯論模式,雖然沒把他們說服,但好像把他們說懵了,也算是贏了吧。
總之他來草原對牧民的第一印象就是野蠻暴力聽不懂話!
那些人見薩仁把瘋子拉走了,就又問她什麼時候談賠償的事,薩仁笑著說:「不急,這事不能跟你們談,得跟你們每個嘎查的當家人談,不過請放心,既然來了就是客,喜歡在這兒待著我們也不會趕你們。
說完她還真就走了,這群人當中領頭的那個就有點慌,這眼看天要黑了,難不成要在這兒過夜嗎?
支部幾個領導跟薩仁達成了一致,得跟管事的談,不能被這些所謂的牧民代表威脅,動不動提騰格里,說毀了草原額吉,這還怎麼談。
薩仁其實還是希望大家繼續種黑麥草,草籽絕對足夠,或者讓烏日格他們再去外邊聯繫聯繫有沒有別的牧草,伊林草原上的牧草韌勁十足,什麼惡劣天氣都斷不了根,但產量太少,生長得也慢,真的不適合牧場種植。
可烏日格打了一圈電話,那些嘎查的隊長都說不種了,外來的隊長說的婉轉一點,就是全隊都反對,他們也不想跟自家社員對著幹。像烏日格他們一樣剛選出來的本地隊長說得毫不客氣,草原上有過傳說,說牧草枯了就有大災,而這次是外邊引進來的牧草枯了,大家自然覺得趕緊恢復原狀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