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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
林嘯鳴幫忙固定住男孩腦袋,旁邊的其他乘客也伸出手,抓住男孩的四肢,陸燼朝深吸口氣,現在沒有任何檢測方式能夠確定東西到底卡在了那個位置,只能靠他自己判斷。
他手指順著男孩脖子向下,同時精神力釋放出來,感知視線無法觸及的內部,皮膚,組織,血管,氣道,還有那明顯不同於身體部位的規則物件。
找到了,就在這裡!
刀片被穩穩捏住,精準落下,切開了皮膚和肌肉。
血流了出來,母親強忍住身體的顫抖,她閉上眼睛,根本不敢去看。
陸燼朝在男孩氣道下方開了個十字口,他將鮮血用乾淨的布巾滲去,繼續深入。
氣管的軟骨被切開微小的創口,陸燼朝捏著吸管,將修整過的那端插進了創口之中!
人工呼吸通道被建立,陸燼朝手掌放在吸管末端,另一隻手有節奏地按壓男孩胸膛,很快感受到了微弱的氣流。
自主呼吸恢復了。
陸燼朝鬆了口氣,他抬頭對男孩母親道:「這只能暫時起作用,必須快點做手術,他被硬幣卡住了,卡得相當死。」
手術?女人無助地抱緊孩子,可這種情況下,星盜們怎麼可能允許他們做手術?
陸燼朝站起身,看向那群星盜,頭目一直在緊緊盯著他,眉頭不知何時已然皺起。
「嚮導?」
陸燼朝點頭,從他釋放出精神力探測男孩氣道中異物的那刻,他就知道不可能瞞住那群刀口舔血的哨兵。
陸燼朝一直刻意隱瞞著的身份,在如今也成了對他的保護,由於嚮導的稀缺性,帝國法令嚴禁任何人在非緊急情況下傷害嚮導,違者最高可判處無期徒刑。
特別是……沒有哪個哨兵會隨意傷害一個嚮導,從靈魂深處對嚮導的渴求已經成為了某種不可抗拒的本能。
那群星盜們明顯騷動起來,投向陸燼朝的視線多了幾分不加掩飾的不懷好意,精神體出現在餐廳里,各種各樣的猛獸喉嚨里發出難耐聲響。
陸燼朝也許不是這座飛船上唯一的嚮導,但可能是唯一沒有經過結合的嚮導。
在所有嚮導都被塔集中管控的今天,一個未結合嚮導的意義不言而喻。
頭目哼笑出了聲,他注視著仍然站得筆直的陸燼朝,道:「可以,但是你得跟我們走。」
陸燼朝和蹲在他身側的林嘯鳴對視一眼,林嘯鳴眉頭微皺,卻仍輕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黑瞳中堅定的神情仿佛蘊含某種力量,陸燼朝狂跳的心突然平靜下來,他深吸口氣,點頭:「好,但是我必須去手術室。」
「去吧。」頭目准許,立刻有人上前,舉槍抵住陸燼朝後腰,防止他中途逃離。
陸燼朝從母親懷裡抱起那孩子,男孩臉色的青紫已經緩解很多,胸膛也重新有了起伏,陸燼朝調整成一個會讓他相對舒服些的抱姿,對頭目道:「我需要我弟弟幫我打下手。」
頭目揮揮手,不耐煩道:「隨便你。」
林嘯鳴站在陸燼朝身後,將手搭在他肩膀上:「走吧。」
餐廳里留下四五個人看管,其他星盜四散來開,在船上搜尋有無值錢物件,開始了劫掠,廣播裡仍然沒傳來任何聲音,在他們闖入餐廳之前,艦長和其他艦組人員就已經被控制了。
在這一群持槍的哨兵面前,乘客們就是待宰的羊羔,毫無反抗之力。
長時間的旅程中很容易生病和發生其他意外傷害,每一艘大型飛船上都有專門的手術室和隨船醫生。
在準備間裡,陸燼朝充當了護士角色,迅速給自己和林嘯鳴消了毒,穿上手術服,進入手術室。
值班的隨船醫生當時正在前去餐廳的路上,如今被槍指著在走廊里保持蹲姿雙手抱頭,無法加入,於是整個手術就只有陸燼朝林嘯鳴兩人參與。
硬幣所在的具體位置陸燼朝已經用精神力感知到了,所要做的就是切開那部分的氣管,將硬幣取出來,然後進行縫合。
陸燼朝給男孩用了局部麻醉,他不是專業的麻醉醫生,不敢上半麻,好在男孩因為窒息耗去了太多力氣,處在半昏迷狀態中,根本不存在掙扎。
時隔多日重新握住手術刀,陸燼朝立刻進入狀態,無影燈下用碘伏消毒過的皮膚呈現出棕黃色,刀鋒划過,卻幾乎沒有血流出來,在精神力的幫助和絕對精準的手法下,陸燼朝避開了周圍血管。
「手術鉗,左邊第三個。」陸燼朝伸出手,沒有抬頭。
林嘯鳴手相當穩,面對鮮血和被切開的身體組織絲毫不見恐懼,冷靜地為陸燼朝遞來各種工具,用紗布滲去流出的血,甚至還用手術鉗撐開組織切口的邊緣,幫助陸燼朝保持視野。
簡直就像個經過專業訓練的醫護。
硬幣很快被取出,放在托盤上,陸燼朝確定不再有其他異物,開始縫合,縫合線在持針鉗的牽引下在軟骨中穿梭,將氣道縫合,每一個針腳都完美得仿佛經過計算。
之後皮膚被縫上,臨時氣道和取出異物的兩個創口都相當小,只用了六針,等縫合線被吸收,只會留下一道淺淺的疤。
縫合線打結,剪斷線頭,做完這一切,陸燼朝終於第一次抬頭,對上了林嘯鳴眼睛。
口罩遮住了下半張臉,看不見表情,但陸燼朝仍然忍不住笑了,他放下手術鉗和針線,如釋重負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