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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族的身體倒在操縱台上,鮮血和腦漿槍口流出,體液流失,屍體因此迅速縮水,但儀器終歸是打開了。
無形的波衝擊在林嘯鳴身上,哨兵只覺在這一刻精神力仿佛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抽走了,甚至讓他無法感知到周圍世界的存在。
腦子裡有東西在轟隆隆碾過,屏障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機械城市中所有齒輪齊齊卡住,軸承僵硬,七朔已然消失不見。
林嘯鳴轉瞬意識到剛剛多貢人拼死開啟的,正是那針對哨兵和嚮導的精神力武器。
縱然脫離了大腦的控制,多年練就的本能仍然讓林嘯鳴的身體大步衝上前,抓住拉杆奮力將它推了上去!
裝置被關閉,但影響到底已經造成了,林嘯鳴跌跌撞撞地在原地挪了幾步,終究還是無法控制住身形,靠著操作台跌倒在地。
疼痛嗎?不,那是比疼痛更加難以忍受的感覺。
精神力正在被抽離,被那股未知的能量吞噬,就連屏障也無法擋住,圖景中的城市徹底停止了運轉,就像原本具有生命的東西突然死去了。
眼前逐漸黑暗下去,濃重的血腥味甚至無法被哨兵感知,身體完全不受控制,朝著側旁倒去,手臂傳來遲鈍的痛感。
林嘯鳴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應該倒在了多貢人的屍體上,也許手臂碰到了它們身上堅硬鋒利的骨刺。
他的精神力正在被剝奪,如同重新變回了普通人,甚至再也感受不到精神體的存在。
上一次出現這種失控的感覺,是在他被燒死的時候。
意識消失的前一刻,林嘯鳴已經無法進行思考了,他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還受著傷的陸燼朝要怎麼辦?
「唔——!」
陸燼朝猛然從黑沉睡夢中驚醒。
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衝擊而過,觸動牢牢將他保護著的精神力,邪惡而混亂的進行著強力干擾,甚至想要將其敲骨吸髓般完全耗干。
他眼前發黑,一時間分不清究竟是身體上的疼痛,還是大腦被未知能量干擾後的症狀。
雙手下意識地緊緊攥起,芙蕾雅紫晶掛墜上乾涸血痂被捏碎成暗紅色的粉末,從指縫間簌簌落下。
精神衝擊很快消失,但就只那麼一下,讓陸燼朝難受得過了老半天才緩過來,他悶悶咳嗽了兩聲,掙扎著重新控制精神力。
還好,影響不是很大,意外昏睡過去的這段時間,原本瀕臨過載的精神力已經恢復了不少。
這會不會是多貢人用來針對哨兵嚮導的武器?
通過精神連結,陸燼朝也大概知道林嘯鳴都從機械星球的總控室里聽到了些什麼,多貢人無法意識到精神力的存在,為了對付哨兵這一人類最強的戰士,它們製作了專門的武器。
……那嘯鳴?!
陸燼朝一下子精神起來,能量波動很可能是從通訊室傳來的,自己距離那麼遠都收到波及,難受成這個樣子,如果林嘯鳴近距離直接遭受衝擊,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陸燼朝緊緊皺起眉頭,能量波動只持續了一下就消失了,往好處想可能是嘯鳴關閉了多貢人的武器,往壞處想……就是解決掉林嘯鳴後,多貢人也不再需要繼續開啟。
他得必須去看看情況。
陸燼朝撐著牆壁起身,受傷的腿稍微一用力碰地就鑽心的痛,震傷的內臟也持續不斷地提供著異樣感,他試著走了兩步,不得不停住腳步,低低倒抽口氣。
還是太疼了。
但他必須去找林嘯鳴。
陸燼朝閉上雙眼,進入到自己的精神圖景中,海面因為剛才的能量衝擊涌著異常的波動,推著竹筏上下浮動,還好已經在慢慢平息了。
早在嚮導學院的第一個學年,陸燼朝就意識到自己不光可以調整哨兵感官,還能將同樣的手段用在嚮導身上,甚至說通過建立內部屏障的方式,阻隔自己的感覺。
海水形成的牆壁立起,比起多年之前,陸燼朝對精神力的掌控精進了可不只是一丁點,轉瞬間就將痛覺調整到了十分之一的程度。
他睜開雙眼,試著走了兩步,挺好,疼痛在可以忍受的範圍。
不能全部關閉,痛覺是人體發出的危險警告,完全屏蔽很容易出現嚴重事故,特別是他現在還受著不輕的傷。
先前嘔在胸前的血已經幹了,將戰術服外套染成深色,也許味道會引起多貢人的注意,但這顆星球現在無法被恆星照射,脫掉又實在太冷。
陸燼朝最終還是決定穿著它,如果出現意外,他還有精神力能夠傍身。
嚮導從藏身的角落裡走出,拖著受傷的右腿,精神力向著林嘯鳴離開的方向延伸,尋找通往通訊室的道路。
一路上林嘯鳴留下了很多痕跡。
也許對多貢人來說,哨兵的行蹤鬼魅般捉摸不清,但陸燼朝可是被林嘯鳴傳授過全部知識的,他知曉林嘯鳴行動時的習慣,也就從這些微不足道的蛛絲馬跡中,跟隨者數小時前哨兵的腳步。
周圍非常安靜,甚至安靜到有些可怕,陸燼朝連一個多貢人的影子都沒見到,似乎整顆荒星上就只剩下了他這唯一的生命,越靠近多貢人的據點,就越控制不住慌張。
終於來到了臨時據點,陸燼朝確定附近無人,試探著走進去,精神力悄無聲息地向著深處蔓延,率先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