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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燼朝一頭扎進舞池中的人群,被酒精和電子貼片麻痹神經的人們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擁擠和碰撞。
倒是陸燼朝被擠出了一頭的汗,他隨手拿過侍者托盤上的酒杯,徑直澆到了旁邊那人的身上——
尖叫聲瞬間從音樂聲中刺出,引得周圍所有人看來,卻完全無法注意到陸燼朝的存在。
罪魁禍首早就趁著混亂躲進角落了,他目光迅速掃過四周,鎖定了那個跟蹤者。
是個高大的男人,一席黑衣,拉得很低的兜帽遮住大半張臉,只看到一節下巴,從他的種種反應來看,還是個哨兵。
顯然他跟丟了,正四處張望找尋著陸燼朝的身影。
殊不知陸燼朝折返一大圈,又從正門裡出去了,手裡還拿著從卡座椅背上順來的,不知道是誰的衣服。
陸燼朝套上這位不知名熱心人士的衣服,用力抓亂自己的頭髮,把臉上的雀斑貼搓掉,這樣身上的氣味被掩蓋,粗略看上去也完全變了副模樣。
這樣應該徹底甩開了吧。
陸燼朝還沒來得及放鬆多久,那種被人注視著的感覺就再度出現了。
……不是吧,這麼靈敏的嗎?
他忍不住皺起眉頭,在嚮導學院和林嘯鳴教導下學習的這些手段他都已經用上了,陸燼朝很確信一般人絕對無法這麼快就輕易識破。
無奈之下,他只能再度開始跑酷,並且隨時準備著動手,永絕後患。
天知道他本來不想傷人的。
陸燼朝走進一處矮棚,佯裝以為已經把人甩掉了的樣子,放鬆地要了一份小吃。
短暫的等待後,他捧著小吃盒重新出發,從褲子口袋裡摸出一顆白色泡騰片,放進湯汁里。
陸燼朝將小吃盒放在路邊的角落,半分鐘後,一股子惡臭從中散發出來,迅速擴散向四周。
這是足以將哨兵逼瘋的強烈氣味。
沿著金屬豎梯攀上平台,陸燼朝進入又一處違規搭建的矮蓬,被注視著的感覺消失不見。
甩掉了?
看起來是的。
陸燼朝鬆了口氣,他壓低身形前行,想要鑽出去,腳下卻突然一空。
水泥平台經受過太多風吹雨打,早就布滿了裂縫,不再穩固,許久無人踏足的地方終於再度迎來了客人,自然要給他一份大禮。
嘩啦啦——
E7的尖叫聲中,陸燼朝整個人猝不及防地掉了下去,雙臂迅速護住頭部防止被水泥碎塊砸傷,好在下方的空間並不算高,只是摔得他屁股有點疼。
他拍拍屁股站起來,雙眼適應著昏暗光線,聞到了大小便失禁以及屬於將死之人的臭味。
這是一處先前未能料到的空腔,十分低矮,只有兩米,稍微高點的人很容易就能碰到頭,好在對於陸燼朝176的身高來說比較安全。
周圍有簡單的家具,但也僅限於此,鋼絲床上躺著一個人,瘦得已經脫了形,皮覆蓋著骨頭,甚至都凸出血管和骨縫的輪廓,陸燼朝嗅到的惡臭就是從他身上散發出的。
此時此刻這人正側身躺著,頭上戴著金屬箍,藍藍紅紅的電線糾纏著沒入一旁的儀器,這是最強力的電子鴉片,金屬箍上會伸出探針,刺入使用者的顱腔,直接作用於大腦。
就連自己掉下來這麼大動靜都完全沒能驚動他,很顯然,這是一個即將把自己吸死的人。
陸燼朝深吸口氣,感受到無法言喻的悲哀。
他蹲下身收集這位癮君子的身體數據,數分鐘後確認這一樣本,就要離開。
突然,他聽到了來自上方的腳步聲。
下一瞬,一道身影徑直從他掉落的洞裡跳了下來,陸燼朝瞳孔猛縮,精神觸手在這一刻驟然刺出!
哨兵堅實的屏障堪堪擋住了他的突然攻擊,陸燼朝抄起一旁的椅子,用力朝他頭上砸去。
嘩啦一聲,歲數過大的椅子霎時四分五裂成為一地木板,哨兵生生挨了他這麼一下,似乎一點疼痛都感覺不到,就要伸手去抓陸燼朝。
他很高,行動受限,過於低矮的天花板此時此刻成為了陸燼朝最大的助力,嚮導將精神力凝聚地更細,凝聚成密不透風的網,悍然撲向哨兵!
如此強悍的攻勢下,屏障還是被突破了,網的收緊帶來被禁錮的強烈痛苦,陸燼朝清楚聽到哨兵發出一聲悶哼,動作有一瞬的遲緩。
趁此機會,陸燼朝狠狠一腳踹在對方腹部,同時不斷後退拉開兩人距離,精神力繼續掃蕩,就要碾壓對方的意識——
熟悉的精神波動。
等等,這人究竟是誰?!
但對方卻不像大多數哨兵一樣,面對陸燼朝強橫的精神力毫無還手之力。
重新鑄就的屏障勉力抵擋更多精神力的侵入,他不管不顧地大步向前,強忍著痛苦和不適迅速拉近和陸燼朝之間的距離。
哨兵清楚知道,面對強大的嚮導,只能從身體上取得優勢。
越發熟悉的感覺讓陸燼朝不敢下死手,如果他想,確實是可以殺死對方的。他將藏在靴子裡的匕首握在手中,避開重要血管和心臟的位置,揮向哨兵肩膀!
哨兵清楚看到匕首刺來的軌跡,也知道應該如何完美閃躲,但身體卻不聽使喚,勉強抬起手抵擋,也只是換了個被刺傷的地方。
血腥味瞬間蔓延開來,疼痛被哨兵高敏的觸覺放大無數倍,但就是這樣強烈的刺激,幫助他稍微從被控制的困境中尋求到微弱的神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