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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陸燼朝走過去,輕聲問道,「還好嗎?」
哨兵精疲力盡地對他抬起頭,眼中滿是血絲。
陸燼朝緊緊握住他的手,海水從天空中幻化成雨,攜帶著溫暖的治癒力量。
滿地暗紅被稀釋,枯萎花圃重新生出嫩芽,雨水落在哨兵身上,為他洗去所有疲憊和渾身污穢。
精神圖景迅速乾淨如初,陸燼朝從中撤出,在抽離的下一刻,對哨兵低聲道:「聽覺嗅覺降低至1點。」
哨兵情況得到了再顯著不過的調節,甚至精神上的痛苦都減少了許多,他知道,是嚮導吸收了所有負面情緒。
「……謝謝。」
陸燼朝點了下頭,迅速去安撫下一名哨兵。
他動作很快,一連梳理過七名哨兵,才終於暫時停歇,縱然屏障再怎麼堅固,從哨兵圖景中吸收而來的情緒仍然會進入自身。
陸燼朝站起來,用力錘了錘胸口,有點被他們的負面情緒堵得喘不過氣來。
其他哨兵都在接受著疏導,陸燼朝見狀,安靜地離開這間休息室,去往旁邊。
他能感知到,這裡還有許多狀態不佳的哨兵。
陸燼朝迅速來到旁邊的休息室,他輕輕推開門,房間裡滿是睡著的哨兵。
這裡之前大概是飛船的軍備室,為了救援全部清空,地板上只鋪了十幾條被子,他們橫七豎八地躺在上面,呼嚕聲此起彼伏,顯然累極了。
波動還算正常……陸燼朝的精神力隱秘探過,突然,他眉頭一皺,視線迅速投向某個方向。
陸燼朝邁步從睡著的哨兵們身上跨過,來到房間東南側的角落,在其中一位哨兵身前蹲下。
他雙眸緊閉,面色平靜,似乎跟身邊的其他人一樣,也沉沉睡著了。
陸燼朝翻開他眼皮,陡然發現他兩眼已經沒有了焦距,渙散地盯著空中虛無。
神遊。
當哨兵精神完全集中在某一感官而無法抽離時,就會陷入神遊,哨兵將陷入自己的精神圖景,無法離開。
這甚至是比狂暴更危險的狀況,狂化的哨兵五感會達到最高水平完全失去理智,但他們好歹能夠表現出來,只要施以及時的控制和安撫,基本上不會有性命之虞。
但神遊的哨兵,常常不被察覺地死於沉默中。
哨兵身邊的同伴對此毫無察覺,如果不是陸燼朝足夠敏銳察覺到了異常波動過來看上一眼,等到被其他人發現,他會死。
陸燼朝迅速判斷哨兵沒有受到其他損傷,並非生理性顱腦病變產生的症狀,他雙手按在哨兵額頭兩側,進入他的精神圖景。
屏障還算正常,圖景之前應該被其他嚮導梳理過,挺乾淨,只是不知道他為何在休息途中,突然陷入了神遊。
哨兵的圖景是一條長長走廊,像是賓館的布局,兩側都有房門。
陸燼朝搜尋著哨兵的精神投影,必須要儘快,神遊之中的精神投影會逐漸虛弱,如果沒能趕在消失之前將哨兵找到,他仍然會死。
走廊一眼能看到盡頭,沒有人,陸燼朝推開手邊最近的房門,房間裡裝滿了很多半透明的瓶子,閃閃發光。
陸燼朝伸手輕輕觸碰,記憶片段湧入腦海,他看到哨兵年少時的經歷——
陸燼朝立刻縮回手,他沒有隨意探測他人記憶的癖好。
房間側旁還有一扇小門,陸燼朝推開,同樣是有著其他門的房間,裝著一些零散的小物件。
陸燼朝明白了,這是由許多房間組成的迷宮,哨兵應該就在其中某個房間裡。
好,那就開始快點找吧,這種情況下,一定要在腦子裡畫好詳細地圖,否則太容易迷路。
陸燼朝迅速推開幾扇門,精神力探出尋找哨兵蹤跡,他深知時間就是生命,腳下生風,伸手推開面前門的同時腳就已經邁了出去——
然後一腳踏空。
陸燼朝墜入虛空。
意識瞬間回歸身體,陸燼朝睜開眼,看到的仍是哨兵平靜面容。
——哨兵將他趕出去了。
陸燼朝深吸口氣,強行定下心神,過強情緒和長時間工作已經影響到了他的水平,放在往常,他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有人推門進來,見陸燼朝蹲在房間裡:「誒?」
「他陷入神遊了。」陸燼朝飛速道,「必須把他拉出來,給我一點時間。」
他閉上眼,重新進入哨兵的精神圖景。
仍然是布著許多房門的長廊。
這一次,陸燼朝沒有貿然推門進入,房門都是木質,和地板之間存在縫隙,水可以蔓過去。
他凝聚心神,調動所有的精神力,將它們擴散出去。
水從陸燼朝的腳底出現,帶著些微大海的鹹濕氣息。
水迅速積累,向著四面八方無聲蔓延,流入門縫,入侵其他房間,一間接著又一間,速度快到如同有水管爆裂開來。
流水勾勒出精神圖景的形狀,四通八達,玄機遍布,陸燼朝清楚探知道哪些房間裡存在記憶,那些房間裡放置著雜物,那些房間的門後布著陷阱。
精神力似永無止境,水面擴散,不斷擴散,淹沒所有房間的地板。
直到它碰到了一雙鞋子。
陸燼朝猛然邁開步伐。
精神力已經為他探知出了圖景的詳細模樣,他迅速沿著最短的路線前往那間房,左轉,向前,再向右,再向前兩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