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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克倫威爾,很多在格勒尼蘇的其他同事,以及獨自在深夜裡伏案工作的場景。
意識不可避免被眼前紛至沓來的景象干擾,林嘯鳴感覺到手腕被人緊緊抓住。
陸燼朝領著他躲避著瘋狂藤蔓的攻擊,從熊熊烈火和酸雨的包夾下,在潑灑的植物汁液中衝出!
距離中央的池塘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但就在這時,雨幕、火光和煙霧之中,陸燼朝清晰看到了一條巨大的什麼東西滑行著從濕潤巨石上爬過,轉瞬間失去了蹤跡。
是森蚺!
再也不管釋放出精神力會被更加瘋狂的攻擊了,水流向著森蚺消失的方向,循著巨蛇爬行在地面留下的痕跡衝去,不然爬痕很快就會被酸雨淹沒。
植物的攻擊盡數被零件構成的隔板擋住,陸燼朝跑在前面,他蹬在濕滑的石面上,遠遠跳到溪流的另一邊,落地時穩得看不到絲毫踉蹌。
他拔足狂奔,終於再一次於角落中看到了遊動著消失在掩映植被中的蛇尾。
森蚺的目的地,是一棵無比高大的巨樹。
陸燼朝跑到樹前,清楚看到森蚺的身軀消失在其中。
鑽到樹裡面了嗎?
林嘯鳴用細細鎖鏈將記憶碎片掛在腰間,伸手按在樹皮上,低聲道:「裡面是空腔。」
陸燼朝點點頭,哨兵找到了森蚺進入的缺口,用金屬圓鋸將其擴展到更大。
感受到精神圖景被破壞,更多的雷轟然落下,被數根立在旁邊的避雷針引入地面。
樹幹被切割,流淌出鮮紅色的汁液,仿佛正在流血。
「走!」將缺口擴展到足夠人通過的寬度,林嘯鳴率先進入,哨兵的聲音在樹洞中有些不甚清晰,「小心點,是個滑道。」
陸燼朝躬身進入,身上不可避免蹭到了樹皮流出的紅色汁液,立刻感覺到了瘙癢,水迅速凝結將其洗去,一切又都潔淨如初。
林嘯鳴兩腳蹬在樹幹內壁上,等待著他,下方是看不到頭的黑暗,森蚺就是消失在了那裡。
有著樹皮的阻隔,外面的一切似乎都變得不甚清晰。
零件組成鎖鏈,末端分別拴在兩人的腰間,以防在滑落過程中出現什麼意外,把他們分開。
陸燼朝嗅到了淡淡的腥味,屬於蛇類的腥味。
「尼科拉在封閉之前建立了相當嚴密的保護機制。」林嘯鳴沒有急著下去,下面的情況完全未知,有可能比剛才還要危險,趁著現在難得能夠休息一會兒,得把該說的事說完。
他們這一路上一共收集了六塊記憶碎片,每人三個掛在腰間,像一串發著光的異形鑰匙。
在觸碰到記憶碎片的瞬間,就算沒有窺探的意思,也會有一些畫面主動湧入腦海。
林嘯鳴:「這些記憶碎片裡……」
「放心吧,應該沒有什麼我不能知道的機密,都是一些日常生活。」陸燼朝頓了頓,還是沒忍住好奇,問道,「就是有很多關於克倫威爾的畫面,唔,你的上司和同事之間……是不是有什麼別的關係?」
「也許吧。」林嘯鳴模稜兩可地回答,既然陸燼朝都問了,想必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林嘯鳴對別人的情感關係沒有任何興趣。
陸燼朝倒是根據這些記憶對克倫威爾有了一些更深的了解,他果然是做文職工作的,常年的伏案工作讓克倫威爾的體態並不挺拔,在和林嘯鳴的搭檔中,應該也負責一些不用衝鋒陷陣的工作。
也許那天蘭斯和瑪嘉莉婚禮上,林嘯鳴也在和克倫威爾一起,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哨兵中途跑過來調戲他,而且還是兩次。
被林嘯鳴切開的樹一直在流血,短暫休息過後,兩人沒再耽誤時間,精神圖景的暴亂也會加重尼科拉的負擔。
以這次驅趕的恐怖強度,如果他們最終沒能將尼科拉喚醒,他可能就永遠都醒不過來的。
「我在前面吧。」林嘯鳴整理著連接著兩人的鎖鏈,雖然精神圖景中的陸燼朝強到近乎無所畏懼,保護嚮導的本能還是刻在哨兵的心中。
他們鬆開蹬著樹幹的腳,向著下方位置的黑暗滑去。
下落。
繼續下落。
樹幹深不見底,如同連通著地獄,林嘯鳴比他重一些,下滑的速度好像也要快。
陸燼朝一手控制著平衡,另一隻手抓著兩人之間那條緊繃的鎖鏈。
不知過了多久,方才因為末日逃生飆升的腎上腺素水平都要恢復到正常水平,前方終於出現了一點光。
「要到了。」
林嘯鳴開始用腳剎車,陸燼朝學著他的樣子,在兩人腳底板就要磨出火星子之時,他們終於到達了光透進來的地方。
他們從樹洞裡摔了下去,落在地面,靠著翻滾緩解衝力,穩住身形。
陸燼朝迅速站起身,警覺地注意周圍動向,做好隨時應對危險的準備。
陽光明媚,雨林濕熱,微風吹過,枝葉發出沙沙聲響,溪流潺潺。
一切都是那麼安寧祥和。
陸燼朝發現有記憶碎片散落在斜上方的藤蔓中,他和林嘯鳴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神色。
平靜深處極有可能暗藏殺機,以尼科拉的警惕程度,不可能就讓他們這樣輕而易舉地來到深層。
「我去拿吧。」陸燼朝目測了一下距離,找好落腳點,縱身一躍,抓住柔軟的藤蔓,向上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