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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體,很多的屍體。
陸燼朝從未想到會在各處角落裡發現那麼多異族的屍體,它們全都因為一擊斃命的狠厲攻擊死亡,屍體橫七豎八地堆放在封閉的房間中,儘量阻隔氣味和血液蔓延出來。
陸燼朝腳步遲疑了下,最終單手扶牆,拖著受傷的右腿繼續深入,整個據點可以說都被林嘯鳴清理乾淨了,他連一個活著的多貢人都沒遇見。
艱難的行進後,陸燼朝終於來到了通訊室門口,血已經漫到了外面的走廊上,比雙眼更快得知其中狀況的當然是精神力,在灰白一片的精神領域中,陸燼朝清晰看到了那點光芒。
原本應該是太陽般無比耀眼的存在此時此刻熄滅了,暗淡得和周圍死去的多貢人無異。
嘯鳴!
陸燼朝強忍著疼痛加快腳步,就看到林嘯鳴倒在操作台前,身下壓著多貢人的屍體,手臂被鋒利的骨刺劃傷,鮮血染紅了衣袖。
周圍是十數個已然死透的多貢人,大多都被子彈奪走性命,也不乏脖頸被整個咬斷的悽慘死裝,然而陸燼朝完全顧不得理會這些異族,他一瘸一拐地來到林嘯鳴身邊,用力把他從多貢人的屍體上扶起來。
他顫抖著手指按上哨兵頸側,感受到波動的瞬間鬆了口氣,林嘯鳴的生命體徵還在,只是精神力受到強烈的衝擊,陷入了受迫的昏迷。
陸燼朝看向操作台,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上面帶著血跡的拉杆,黑色盒子裡裝著的應該就是針對哨兵和嚮導精神力的特殊武器了。
陸燼朝小心地用精神力探索盒子的內部構造,他對電子機械方面的了解不多,只能摸出個大概,儘可能將裝置的結構牢牢記在心中。
最完美的計劃應該是把這玩意拆下來帶走,讓聯邦進行深入的研究,可他們現在連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帶著信號收集裝置就已經很費勁了,哪裡能再多帶一個這東西呢?
確定記了個差不多,陸燼朝從多貢人的屍體上摸出把槍,對準裝置扣動扳機,打空了一整個彈夾。
毀掉這一個東西對已經掌握技術的多貢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至少能保證接下來他們在荒星上行動的安全。
扔掉空彈的手槍,陸燼朝重新在另一多貢人身上翻出使用雷射彈夾的槍械,帶在身上防身,他抓著林嘯鳴的手臂將哨兵撐起來,想要架著他離開這個去到安全的地方。
然而在哨兵體重壓在身上的剎那,右腿上鑽心的疼痛就讓陸燼朝失去了力氣。
要知道這已經是將痛覺調整到十分之一的程度了,陸燼朝相當清楚如果強撐他的右腿說不定會直接廢掉。
他只能放下林嘯鳴的手臂,改為拖著哨兵的一條腿,儘量用左腿發力,側身將意識全無的林嘯鳴向外拖去。
精神力精細的探測周圍,注意到在城市遺蹟的下方是曾經人類留下的地鐵系統,地鐵早已廢棄多年,通道卻仍然處在地下,暫時還未有會坍塌的跡象。
是距離這裡最近,也足夠隱蔽的藏身之處。
很快確定目標,然而最難的是怎樣才能到達那裡,陸燼朝自己走路都已經很困難,更何況還拖著哨兵。
一路上他走走停停,疼痛時刻從右腿傳來,分不清是骨骼還是肌肉,亦或是兩者都有,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鮮明的感覺到身體某個部位強烈的存在感。
汗水不斷冒出,濕濕地黏在身上,莫名感覺到又冷又熱,陸燼朝咬緊牙關,再度將自己的感官等級降低。
平時十五分鐘的路程他走了整整兩個多小時,終於通過近乎是斷壁殘垣的樓梯,來到了城市之下的地鐵通道。
陸燼朝已經快要虛脫了,他將林嘯鳴的身體擺正靠在牆邊,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哨兵身旁。
還不能就這樣停下,整個據點裡的多貢人都被林嘯鳴殺光了,短時間內他們確實是安全的,然而當其他地方的多貢人意識到這顆荒星出現失聯跡象,就會立刻派人前來查看。
以及那些前去探查失事飛船的小隊,還不知道多久之後會回來。
他現在已經基本上失去了行動能力,必須要讓林嘯鳴醒來。
陸燼朝用力喘息幾聲,空氣湧入肺部,緩解了呼吸的窘迫感,他強行撐起身體,背靠牆壁坐直身體,伸手拍了拍林嘯鳴臉頰。
「嘯鳴?嘯鳴!」
嚮導的聲音迴蕩在空曠的通道中。
林嘯鳴一動不動,精神力仍舊出於一種近似枯竭,或者說根本無法釋放出來的狀態。
他手臂上的傷口已經癒合,臉上滿是鮮血和砂土,陸燼朝勉強用衣袖給他擦了擦,哨兵垂著頭,眉頭緊皺,如同掙扎在某種無法擺脫的夢魘中。
陸燼朝用力閉了閉眼,收回拍打哨兵臉頰的手,改為抓住他的手臂。
精神力進入哨兵的意識海。
陸燼朝瞬間就意識到了這裡和往常的不同,如果說往常的意識海是流動的,那麼現在這裡已然成為了一片死寂,精神圖景的屏障完好無缺,看不出任何損傷,但異常無處不在。
他小心謹慎地探入哨兵的精神圖景,機械城市處在箱庭之中,被嚴密的圍住,最開始的時候陸燼朝需要林嘯鳴主動為他敞開,才能進入到其中。
但現在的林嘯鳴意識全無,完全不是他平日裡最為警惕的模樣,水滲入城池,化作天上的雨,淅淅瀝瀝地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