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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燼朝摸摸它後背,低聲道:「我下午和晚上都有工作,可能要到明早才能回去,辛苦你待在外面了。」
白隼扇動翅膀當做回應,親昵地用腦袋蹭了下陸燼朝手指。
「去吧。」
目送雲津的身影消失在天空中,陸燼朝關上窗,走出辦公室,來到電梯間,他就要下樓,突然想起什麼,又按亮了上行鍵。
電梯門在他面前開啟,陸燼朝走了進去,按下哨兵科室所在的樓層。
電梯平穩向上,陸燼朝緊張地檢查屏障,確保厚實的壁牢牢保護著精神圖景,不會滲漏出一絲一毫的精神力。
三天裡陸燼朝已經能很好控制住自己了,林嘯鳴說,如果有信心他可以去哨兵的科室試試,也見識一下更多的哨兵和其他嚮導。
電梯停在15層,陸燼朝深吸口氣,邁步走出電梯,剛一來到走廊上,他就看到了一隻從腳邊跑過的柴犬。
這隻精神體歡快地在走廊上狂奔,追逐著前方逃竄的虎斑貓,陸燼朝下意識想躲,旋即想到自己是個「普通人」,不應該看到這些。
貓和狗接連從他腿上穿行而過,陸燼朝目視前方,假裝什麼也沒看見,走向診斷室。
一隻猴子從天花板上倒懸垂下,雙手撈著他頭髮,小熊貓趴在窗台上,懶洋洋曬著太陽。
為了保護哨兵們敏感的五感,診斷室是特地開闢出的一大間靜音室,可以同時滿足二十個哨兵的需求。
輕手輕腳地推開診斷室大門,更多的精神體出現在眼前,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陸燼朝也忍不住腳步一頓。
黑豹和獅子相互低吼,蜥蜴在牆上爬行,鴿子咕咕叫著,袋鼠和羚羊對峙……簡直就像誤入了動物世界!
哨兵科室中的醫護絕大多數都是護衛和伴侶,少數嚮導負責安撫哨兵情緒,防止他們在治療過程中因為疼痛暴走。
嚮導無論在哪裡都是稀缺人員,地位很高,他們不光有醫院的工資,還有領著塔每月下發的津貼。
沒人沒注意到陸燼朝身上的異樣,哨兵們完全將他當成了一個普通醫生,陸燼朝努力忽視掉眼前的精神體們,緊張的心情逐漸平復下來。
沒被發現。
正在為一個受傷哨兵梳理精神領域的嚮導許雲菲注意到陸燼朝,對他笑著點了下頭,大家都是各自領域的翹楚,就算不在同一科室也彼此相熟。
就像哨兵大多數為男性一樣,女性嚮導在整個嚮導群體裡占了四分之三,南天星醫院裡一共有十五名嚮導,其中十二位為女性。
一隻安哥拉兔趴在許雲菲腿上,像一個毛茸茸的白糰子。是的,嚮導的精神體大都為溫順無害的小動物,一如嚮導在人們心中的固有印象,溫和而柔軟。
陸燼朝只瞟了一眼,就控制住視線,謹記普通人是看不見精神體的。
他可不想讓眼神將自己出賣。
許雲菲也沒發現自己的身份,看來他的隱藏做的已經相當不錯。
陸燼朝暗中鬆了口氣,正打算轉身離開,一隻手突然搭在了他肩膀上。
「是來找我的嗎?」殷齊含笑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陸燼朝回頭,撞上了對方帶著驚喜的視線。
陸燼朝的科室在樓下,和哨兵科室也沒有關聯,主動到這邊,只有來找他這一種可能。
糟糕。陸燼朝暗道不好,他忘了今天殷齊坐診。
陸燼朝無法解釋自己過來的理由,只能順著殷齊的話頭笑了下,道:「嗯,過來謝謝你前兩天送的那些東西。」
許雲菲看似專注為哨兵治療,腿上的安哥拉兔卻朝兩人看來,將她的八卦心思出賣。
殷齊對陸燼朝的意思醫院裡不少人都知道,雙方一個是院長兒子,覺醒了視覺和嗅覺的護衛,一個是21歲就博士畢業,短短三年成為主治醫師的天才,自然少不了旁人關注。
「客氣了,也是覺得你估計沒多餘精力出門才送過去的。」殷齊的手沒放下,反而順勢摟住了陸燼朝肩膀,「走吧,一起去吃飯?」
陸燼朝感覺到數到視線從不同方向投來,如同實質地刺在他身上,他甚至能感受到空氣中嫉妒和不滿的情緒。
醫院裡追求殷齊的伴侶很多,奈何殷齊整天圍在陸燼朝身邊轉,毫不理會那些伴侶們的撩撥,其他人酸的牙疼,卻也只能在背後發發牢騷。
就算陸燼朝再怎麼厲害,也不過一個普通人而已,哪有伴侶更加適合身為護衛的殷齊?
陸燼朝隱約知道他們的想法,卻也懶得理會,光是應付殷齊日常的靠近就已經很費心神了,他不想為了無關緊要的人分散精力。
不動聲色地將殷齊的胳膊從肩頭輕輕推下去,在手從腰間划過的瞬間,陸燼朝向前走出一步,完美卻又不顯尷尬地躲了過去。
「好啊。」他聽見自己這樣說。
陸燼朝從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不要任性,任性可能帶來的後果他承擔不起,也沒有人會為他承擔,他不想為年邁的父母惹麻煩。
現在他成了孤身一人,卻仍無法由著性子和喜好肆意而為——他還要在醫院裡混下去。
兩人結伴下樓去了食堂,面對面坐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醫院裡的事。
殷齊盯著正低頭吃著的陸燼朝,比起上次見面,陸燼朝的精神好了不少,水腫和黑眼圈都消失不見,眼睫低垂的模樣簡直就差把「乖」寫在臉上了,菜有些辣,陸燼朝吃得嘴唇通紅,忍不住抽著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