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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默相對的兩人,視線無聲交匯。

    一個高大挺拔,一個窈窕嬌小。

    遠遠看去,似鸂鶒低語,當真是,般配極了。

    ——也刺眼極了。

    陸時琛喉結一動,倏地睜開了眼。

    屋內窗牖半掩,夜風便簌簌吹了進來。

    案前的燭燈搖曳不定,光影朦朧,就如同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靜靜凝視著那點燭火,陸時琛微微勾起了唇角,眸底的神色愈發晦暗。

    呵。

    ——在意的是你。

    陸時琛端起一邊的青釉杯盞,晃了晃,垂眸看瀲瀲的清茶,冷笑著用舌尖頂了下唇角。

    不過是一枚任人執掌的棋子,對著旁人之妻說這樣的話,他也配?

    陸時琛舉起茶盞,微抬下頜一飲而盡。

    涼意湧入喉間。

    他也跟著清醒了幾分。

    還有三日,便是三月二十六了。

    那個人,也終於要來了。

    他側過頭,目光落在了窗外,那潑墨般的夜色之中。

    眼下的夜色還濃得化不開。

    但很快,便會被初晨的天光穿透。

    ***

    然,天明之時,暮色褪去。

    陸時琛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門口。

    卻並未等來應諾之人。

    他手執書卷,垂眸低笑了一聲。

    ——他還真是魔怔了。

    莫名其妙的,在期待些什麼。

    陸時琛從桌案前站起了身,沉聲喚了下人進來。

    盥洗過後,小廚房送來了兩副藥——

    一作調養傷情之效,一為緩解毒性之用。

    藥味苦澀,他嘗不到那股滋味,便面不改色地悉數飲盡。

    低頭看著空空的白釉瓷碗,陸時琛勾了勾唇角,忽然想起了昨夜,那枚略顯多餘的蜜餞。

    下一刻,他將瓷碗放回承盤,道:「拿下去罷。」

    右肩的傷並不會影響到他平素的走動。

    於是他便簡單易容,去了趟崇仁坊——

    褚渝的忽然進京,或許就是因為褚寧的那封信。

    可他不信此事會如表面這般簡單,總要親眼目睹過,方能確認。

    對褚家,他不得不防。

    陸時琛去時,褚渝似乎是剛起不久,正款步從清風居走出來。

    一襲月白圓領袍衫,愈襯得他身姿頎秀,一身溫潤的書卷氣。

    陸時琛坐在清風居對面的茶舍二樓,手裡把玩著一粒小小的鵝卵石,垂眸睨著他,微微挑了眉。

    眼見他終於走到清風居門口。

    陸時琛唇角微勾,輕輕地將手中石子彈出。

    下一刻,清風居的牌匾便吱呀一響,直愣愣地往褚渝砸去。

    陸時琛微微眯起眼眸——

    他倒要看看,情急之下,褚渝又該如何偽裝成不會武功的商人。

    然,一切都出乎了他的意料。

    「砰——」

    伴隨著一聲巨響落下。

    褚渝竟沒能及時躲開,不慎被砸到了肩膀。

    一時間,對街的清風居亂成了一片。

    驚呼者有之,後怕者有之,議論者有之。

    掌柜也聞聲走了出來,看見掉地的匾額,先是心疼地嚷嚷了幾句,隨後又關心起褚渝的情況來:「褚郎君,你這沒事兒吧?」

    褚渝揉了揉肩膀,道:「就是被砸了一下,應該沒什麼大礙。」

    ……

    陸時琛遠遠看著,微不可察地蹙了眉。

    為何?

    褚渝方才的反應,怎麼和習武之人全然不同。

    陸時琛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喚來一名扈從,道:「裝成盜賊,試探一下他的身手。」

    說著,下頜微抬,示意了一下窗外,那個月白袍衫的男子。

    扈從拱手應是。

    陸時琛也跟著起身,出了茶舍。

    他依然遠遠地旁觀著——

    褚渝被搶了錢袋以後,並不能迅速地追上扈從,甚至還受了扈從的一記掌風。

    大街上的一追一逃,很快便引來了里正和武侯的插手。

    試探到此為止。

    扈從將錢袋扔遠,趁此脫身。

    陸時琛負手立於人群之外,睨著遠處那個氣喘吁吁的青年,眉間的褶子愈深。

    為何他在這個人的身上,看不到一丁點,有關那個南疆將領的風範?

    眼前的褚渝,的確不像是會武之人。

    更遑論披甲執銳,上陣殺敵。

    陸時琛下意識地抬手,捂住了胸口處,前世被他用箭射穿的地方。

    這一箭,真的是褚渝射出的嗎?

    ***

    戌時,陸時琛略是恍然地回到了涵清園。

    去和向南接頭的顧北比他早一步回府,便出來迎他,道:「主子,您怎麼不好好養傷,又出去了。」

    陸時琛側眸看他,略去了他的問題,另外問道:「你可知,褚家究竟是做什麼的?」

    褚家這一趟深水,涉入之時,他總不可能連顧北也瞞著吧?

    許是他的問題跳躍得太快,顧北有片刻的愣怔,道:「不就是……做生意的麼?就販賣一些絲綢和茶葉,還有金器古玩。主子您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

    「就只有這樣嗎?」陸時琛眉頭緊蹙,問。

    顧北道:「當然了,他們家有個奇怪的規矩,不允為官,除了繼承衣缽接手生意,不然還能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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