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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從最開始做下這個決定時,他便做好了和陸時琛對峙的打算。
陸時琛這人,看著是溫潤清雅,可實際上,骨子裡卻鐫刻著一股強勢。
要從他這裡帶走褚寧,定然不是件容易事兒。
可眼下,既然已經在涵清園見到了她,那便是成功了一半。
褚渝看了眼身旁的褚寧,道:「阿寧,在這裡等我一會兒,等我回來,阿兄就帶你離開這裡。」
褚寧蹙了秀眉,道:「為什麼要帶我離開啊?」
未待褚渝回答,一邊的顧北便笑出聲打斷:「呵,褚郎君,你在這兒說些空話也沒用,還是先跟我去見主子吧,他已經等你很久了。」
聽著這話,褚渝的神色漸趨凝重。
顧北道:「主子早就料到,褚郎君會來這一趟。」
褚渝心跳一滯,瞳孔微縮。
他們的話說得褚寧雲裡霧裡的。
她毫無參與感地站在一旁,看了看顧北,又去瞧了眼褚渝,默默地垂了頭。
唉,算了。
反正,他們什麼都不會對她解釋的。
似瞧出了她的落寞神傷,離開之前,顧北回頭看了她一眼,道:「夫人,主子說了,等事情結束,他就過來找你。」
褚寧站在院中,看著他們一前一後離去的背影,眨了眨眼。
***
東間。
陸時琛坐在案前,抬手扶額,揉了揉太陽穴。
近日來,他一直在和蘇季卿等人商議對策。
岷州的事情,註定會掀起一場風雨。
向南之前的主動「投案」,和「如今的被劫法場」,不過就是讓聖人對「鎮北侯」起疑,順帶牽太子的後盾——郭家下水。
要知道,太子乃郭皇后所生,太子和郭家之間,那可是利害相關,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
眼下,郭家栽了個小跟頭,太子也會跟著亂了手腳。
接下來,便是揭露太子的李代桃僵之計了。
等他們的詭計曝光,聖人定不會輕饒。而太子也並非是坐以待斃的懦弱之輩,屆時,他被斷了後路,定然會逼宮謀反。
暗中調了三千赤羽軍進京,屯兵城外,不過是之後的事情提前準備罷了。
就算到時候,上面扣下個擁兵自重、意圖謀朝篡位的罪名,那也是扣在如今的「鎮北侯」身上。
——關他陸時琛何事?
思及此,陸時琛微微闔眼,勾了下唇角。
既然三千赤羽軍入了城,那軍隊的糧草便是一個問題。
將此事交給富商蓄賈的褚渝來辦,恰好能一箭雙鵰。
一則是能試探褚渝的身份。倘若他真是南疆的暗探,他定會在近日將此事回稟至南疆,便免不了異動。
二則是能解決赤羽軍糧草的事情。褚渝如此看重他的妹妹,那他必然能辦好這件事。倘若他想在糧草上動什麼手腳,到時候,再將這批有問題的糧草轉送給太子便是。若到兩軍交戰之時,他的赤羽軍圍在城外,而太子的人則在城內,僵持戰之下,被困城內的人,總是最先缺糧的那一方。
不過,褚渝的行為,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褚渝既沒有將消息傳出去,亦不曾將糧草運至城外。而是著急忙慌地,想先帶走褚寧。
想來,他這是意識到什麼了。
陸時琛用指尖輕撫過眉骨,緩緩睜開了眼。
這時,褚渝也跟著顧北的腳步,踏過門檻,走了進來。
聽到響動,陸時琛撩起眼帘,若有似無地瞧了顧北一眼。
顧北會了意,拱手道:「屬下先行告退告退。」
待橐橐腳步聲遠去,屋內便只剩下了陸時琛和褚渝兩人,靜靜相對。
率先開口的,是褚渝。
他捏緊了身側的雙拳,道:「侯爺到底是要做些什麼?阿寧她什麼都不知道,你若是要冒險,能否不要將她牽扯其中?她嫁給你的這一年,已經受過很多的委屈了,我求你,這次放過她吧。」
聞言,陸時琛斟茶的動作一滯,漫不經心地抬頭睨了他一眼,道:「兄長這是何意?她可是我唯一的妻子。」
褚渝上前兩步,與他正面對峙,道:「侯爺現在做的事情,很危險吧?」
陸時琛擱下茶盞,道:「是又如何?我既然敢於謀劃,那便有法子護她無虞。」
「那只是你一廂情願罷了。」
陸時琛道:「兄長難道不是嗎?褚家不過是一戶商賈,屆時風雨侵襲,兄長又有何能耐護得住她?」
褚渝眼中似有堅毅的光亮閃動,他道:「阿寧是我最在乎的小妹,就算拼上了性命,我也一定會護住她!」
「她也是我在乎的人,兄長怎麼就以為,我不能為她豁出性命呢?」陸時琛幾乎是下意識地說出這番話來反駁。
待話音落下之時,他愣了愣,微垂眼睫,蹙了眉。
——他怎麼會……說出這樣衝動的話來?
為這話陷入震驚的,還有褚渝。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道:「侯爺這話,可是認真的?」
陸時琛碾了碾手上的扳指,沉聲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褚渝道:「好,那今日,我便暫且信你一回。若阿寧因為你而遭遇不測,我賭上全部的身家,也決不會輕饒你!」
聽著他的話,陸時琛有剎那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