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東宮。
看來岷州之戰、侯府之事,也都是東宮的手筆了。
陸時琛毫不意外地低笑一聲。
他記得前世,也是如此。
太子得知了他的真實身份,唯恐他威脅到東宮之位,便著人埋伏在岷州,意圖取他性命。
甚至為了斬斷他的活路,不惜殺光了隨他返京的八百將士。
只可惜今生,他重生醒來,已是在岷州戰後了。
死寂的沙場——
屍骨壘成山,血水匯成河,真如人間煉獄。
陸時琛雙眸微闔,閉眼的瞬間,似乎又嗅到了,戰場上的血腥氣。
為君者,不可心慈手軟,更不該殘暴不仁。
李治祺有勇無謀,還遠不夠格。
自然,也不配成為他的對手。
靈感寺的局,也不是特意為了太子所布。
他要提防、要對付的,是褚家。
陸時琛將手掌覆在胸口,指尖輕輕摩挲,試圖去觸碰前世的那道致命傷。
他沉聲道:「東宮或許已經識破靈感寺的陷阱,但那邊的安排,一切如舊。」
對外,褚寧還是在靈感寺靜養。
他倒想看看,時間漸久,靈感寺的端倪初露,褚渝那位兄長,會是怎麼個反應。
褚寧這把匕首在他手裡,究竟是利,還是鈍。
第8章 暈倒
第8章
顧北辦事,向來迅速。
不出兩日,便將一份以假亂真的公驗,送到了玉漵閣。
褚寧接過戶籍單子,逐字逐句照上面地念道:「萬年縣永樂坊,楚凝,年十七……原來我的名字,是楚楚動人的楚,面如凝脂的凝啊。」
顧北心虛地應道:「是的,夫人。」
「這個名字可真好聽。」褚寧將公驗摁入懷中,腦袋往前抻,期待地看著他,問,「顧北,那你知不知道,夫君的名字是怎樣寫的啊?」
顧北撓了撓頭:「嗯……知道的。」
不過他的字,委實不算好看。
請來紙筆後,顧北握住湖筆,在宣紙上鬼畫,歪歪扭扭地寫下了兩個大字——
裴珩。
褚寧撿起那張紙,對著光看了許久。
半晌,都沒看出些什麼花兒來。
不由得蹙了秀眉。
一旁的顧北微微臉熱。
要他寫字,實在有些為難他了。
畢竟,他連大字都不識幾個。
又不是人人都如陸時琛一般,文武兼修——
文可中選明經科考試,武可擐甲執銳、立戰功赫赫。
褚寧沉默地放下宣紙,轉頭看著顧北,欲言又止。
半晌,她說:「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顧北你好好努力,以後,一定可以寫出一手好字的!」
顧北:「……是。」
***
顧北走後,褚寧亦提起筆來,筆尖蘸墨,一筆一划地,將裴珩二字謄抄下來。
她的字,雖然沒有自成一派的氣勢,但在顧北的襯托之下,竟是格外的清麗工整。
褚寧撿起兩張紙,仔細對比了一下,心底隱有擔憂。
想來,前段時間,夫君為了照顧她,落下了許多功課,這兩天早出晚歸,都不曾與她見過幾面。
夫君的課業如此繁重,而他的書僮卻不擅丹青,不能幫襯著他。
這樣可不行。
褚寧思忖片刻,喚來了百綺。
自她醒來後,一直是新來的百綺和初月在照顧著她。
聽說,是因為她先前的婢女金珠,在墜車的時候,不慎遇難了。
金珠……
默念著這個名字,褚寧的心裡,隱隱約約的,有些難過。
出神間,百綺已走了過來,問道:「娘子有什麼吩咐?」
褚寧斂起傷感,忙道:「還勞煩你出府一趟,幫我去尋一些書法大家的字帖,給顧郎君送去。」
希望顧北收到之後,能明白她的意思,勤加練習,早日成為夫君的左膀右臂,為夫君分憂。
另外,她也給自己留了一套——
夫君忙碌,她亦要靜養,不可隨處走動,閒暇之餘摹帖,倒也能打發時間。
再者,夫君本就是讀書人,她作為夫人的,若能習得一手好字,待夫君讀書之時,亦能紅袖添香。
不過她大病未愈,精力不濟,總是摹了一會兒便覺倦怠,伏在案前睡著了。
幾日下來,也不見有什麼長進。
略懂筆墨的初月提議道:「娘子若是能找人指點一二,興許能練得更有成效些。」
褚寧點點頭,覺得在理。
都說字如其人,夫君這樣光風霽月的書生,寫出來的字,也定然是極好看的。
那便等夫君回來後,再去問問他。
就是不知道,夫君什麼時候能忙完呢?
***
不過,此時的陸時琛,並非如她所想般,在書院念書,而是在梳理岷州一事。
岷州的事情於他而言,雖已是過去,但也總不能置之不顧。
葬身岷州的八百英魂,他定是會給出個交代的。
東市,雁歸樓。
侍者提著壺濃釅的熱茶,進了二樓西側的包廂。
他斜提了茶壺,將茶水斟入杯盞,遞給支摘窗前的客人,道:「郎君稍等,這間包廂的另一位客人,很快就到了。」
陸時琛伸手接過,捻起茶蓋去拂那層薄薄的茶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