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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如雲客棧。
佟媽媽剛攙著衛媗進屋,一扭頭便見薛世子跟著走了進來,顯然是有話要與衛媗說。
她不是個沒眼力見的人,給衛媗摘下帷帽後,便道:「大姑娘,我去給您打點水過來淨臉,順道去買些好克化的食物給您墊墊肚子。」
說罷,朝薛無問福了福身,走出屋去,細心地闔起門。
門剛一合攏,薛無問便上前摟過衛媗的腰,吊兒郎當地坐上一邊的床榻,笑著道:「你與佟媽媽趁我不在國公府,偷跑出府,還不許暗六、暗七跟著。你做這些事,我都沒生你氣,你這會兒怎地還給我甩臉子看了?」
衛媗從進了客棧便沒看他一眼,這會被他一雙手臂死死箍在懷裡,也不掙扎,別過頭冷聲道:「我去哪難道還得經過你同意不成?薛無問,你真拿我當你的妾了?」
薛無問笑了下,笑得一雙桃花眼水光盈潤,含了情一般。
「小沒良心的,你捫心自問,我是拿你當妾,還是拿你當祖宗?」
衛媗扭過頭看他,入目的是男人溫柔的笑與多情的眼。
這男子生了具格外能騙人的皮囊,天生一雙勾人的桃花眼,便是不笑,眼裡也是溫柔的。
一旦噙了笑意望著你,那就像這天地間只鍾情於你一人一般,深情到海枯石爛。
盛京多少小娘子被他這具皮囊給騙了。
衛媗抬起拳頭砸他胸膛,狠狠道:「你見過誰把自家祖宗囚禁起來的,還派了暗衛盯著,不許她離開半步?」
這一拳頭砸下去,男人痛苦地悶哼了聲。
衛媗微楞。
她天生體弱,從娘胎裡帶了病,方才雖用了力,但對薛無問來說,也不過是撓痒痒的勁兒罷了。
哪能把他砸得面露痛色?
衛媗猶疑道:「你是受傷了?還是在演戲?」
薛無問垂下眼,掩住眼底的眸色,而後便捉住衛媗的手,去解他的衣襟。
「你做什麼?」衛媗臉頰一紅,想抽回手,卻掙脫不得。
薛無問拉著她的手將衣襟往下一扯,低聲道:「給你看看我是不是在演戲。」
衛媗的動作頓住了,目光直愣愣地盯著他胸口。
那裡纏著厚厚的白棉布,此時棉布上已經滲出了血液,洇出一片暗紅。
「皇上在西郊狩獵,我是錦衣衛指揮使,不受點傷,怎能出來找你?放心,我就往胸口、射了一箭而已,也就病個三兩月。」薛無問鬆開衛媗的手,低下頭去親她的眼,「小荔枝,不是我要囚著你,是你的身份不允許你離開國公府。」
「我知你想念親人,但這位憑空出現的弟弟究竟是不是衛瑾還未可知。你怎能如此魯莽地跑出國公府?你可知為了追上你,我跑死了多少匹馬?」
男人一臉雲淡風輕,但說話間的語氣明顯比從前要虛弱許多。
衛媗眼眶一紅,抬起眼道:「你這個瘋子!」
她故意選了皇帝去西郊狩獵的日子離開國公府,為的就是拖住他。可他為了出來,竟然直接往胸口、射了一箭!難怪他這一路上臉色這般難看!
薛無問盯著衛媗發紅的眼眶,輕輕一哂:「我都傷成這樣了,你可還生我的氣?」
「你快將衣裳穿好,」衛媗故意冷下臉,從他身上下來,不去看他的傷口,「我讓嬤嬤給你尋個郎中。」
「不必,趙遣已經在路上,再兩日便能到。」薛無問慢條斯理地理著衣裳,眼睛卻始終盯著她,「你的身體不能斷藥,回去盛京的路上,有他在,我也能放心些。」
衛媗定定看著他,抿了抿唇,道:「我不回去盛京,以後阿珏在哪裡,我便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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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嬤嬤有心要給自家姑娘與世子多點時間說話,索性到客棧外頭去買吃食。
挑挑揀揀選好了滋補的湯羹,拎著食盒一出來便看到一個芝蘭玉樹的少年從街尾處走來。
年過半百的老嬤嬤渾身一僵,「啪」一聲,食盒重重墜在地面。
半晌,佟嬤嬤捂著嘴,眼淚洶湧地奪眶而出,「小公子……」
客棧里,薛無問在聽到衛媗的話後,慣來含笑的眉眼終是冷了下來。
「我竟是連一個不知真假的弟弟都比不上?」薛無問自嘲一笑,「衛媗,是不是隨便一個阿貓阿狗在你心裡的位置都比我高?」
衛媗攥緊手裡的帕子,原本便沒什麼血色的嘴唇在這一瞬間似乎更白了。
恰在此時,房外的長廊傳來一道不疾不徐的腳步聲,緊接著房門被叩響。
「阿姐,是我。」
衛媗雙手微顫,淡青的手帕從手裡脫落。
她疾步走向房門,雙手用力一拉,開了門。
門外的小郎君修長挺拔,從前身高只到她耳際處,說話的聲嗓亦是脆脆甜甜的。
可如今,她已經需要仰著頭才能看到他的臉了,那張精緻俊美的臉隱約能看到從前的輪廓。
這六年來,她安安生生窩在無雙院裡養病,可她剛滿幼學之年的弟弟卻在外顛沛流離,也不知受了多少苦。
衛媗眼淚跟珍珠似的一粒一粒掉下來,她踮起腳,緊緊抱住霍珏,身體因著激動的情緒甚至微微發著抖。
「阿珏,對不住,姐姐來晚了。」
第18章
上一世,霍珏遇到沈聽後才知曉衛媗被薛無問秘密救下,養在了定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