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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黎只好回去酒肆,剛走到門口,便聽到有人喊她:「阿黎。」
姜黎循聲望去。
只見開得正荼蘼的杏樹下,站著兩位嬌俏的少女,正笑意盈然地望著姜黎。
穿青色百褶裙的少女名喚劉嫣,是東陽書肆東家的大娘子,方才便是她在叫姜黎。
她旁邊那位穿藕荷色百褶裙的是頭面鋪的二娘子張鶯鶯。
「你們怎地過來了?」姜黎問,頭面鋪和書肆在街頭,與街尾隔著好幾里路呢。
張鶯鶯往左右瞧了眼,待得姜黎走進了,才小聲道:「我們是來給霍珏送東西的。」
姜黎這才注意到兩人手裡分別拿著東西。
張鶯鶯手裡攥著一個精緻的荷包,裡頭放著一塊成色晶瑩剔透的白玉佩,劉嫣手上的則是一個沉香木盒,一個墨香四溢的墨錠正靜靜躺在靛藍色的絨布里。
懷揣著一袋碎銀的姜黎:……是她俗了。
兩人的東西都還在這,說明霍珏沒收。
姜黎不由得問:「霍珏可是拒絕了你們送的東西?」
「是呢,他說無功不受祿,不肯收下我和嫣兒的東西。」張鶯鶯嘟起一張櫻桃小嘴,不滿道:「要我說,霍珏也太過迂腐了。」
「這不叫迂腐。」劉嫣柔聲糾正張鶯鶯,「霍公子此乃守禮之舉,是君子所為。」
「守什麼禮呢!」張鶯鶯道:「咱們送的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何須守禮?分明是不解風情!」
大周民風開化,女子送禮物給心儀男子是常有之事。霍珏囊中羞澀,上好的玉佩和墨錠都不要,可不是不解風情嗎?
劉嫣溫婉一笑,倒也不跟張鶯鶯辯駁什麼。
張鶯鶯的父親是朱福大街最富裕的商戶,她從小被被她爹嬌慣著長大,今日在霍珏這碰了個軟釘子,心裡自是不痛快。
劉嫣看向沉默了許久的姜黎,笑著問:「阿黎,你方才是準備去找霍公子?」
「嗯,但我去的時候他已經走了。」
「你起得這樣晚,當然見不著他了。」張鶯鶯笑著掐了下姜黎纖細的腰,「誒,阿黎,你也是去送東西的罷?送的什麼?」
姜黎從腰封里抽出一個錢袋。
張鶯鶯看了眼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阿黎,你送銀子也未免太俗了。霍珏是讀書人,定然不會要你的錢袋的,得虧你方才沒碰上他。若不然,臉要丟大了!」
第3章
姜黎愁眉苦臉地回了酒肆。
朱福大街里喜歡霍珏的小娘子可不少的,蘇瑤一走,誰都想摘下這朵高嶺之花。
唉,說是強敵環伺也不為過。
不說別的,就說姜黎的手帕交。
劉嫣生得清秀可人,又有個秀才爹,識文斷字,知書達理。張鶯鶯嬌俏活潑,家境殷實,又是獨女,萬貫家財日後都是留給她的。
和她們一比,姜黎也就這張臉能拿得出手。
猶豫了半天,姜黎還是決定將銀子送去給霍珏。
雖說銀子的的確確沒有玉佩和墨錠那般高雅,但霍珏這會缺的正是銀子。大不了就說是借他的,他現在正是囊中羞澀,只說是借,應當會收下吧。
-
正德書院。
偌大的學堂里整整齊齊擺著二十張書案,幾個少年正坐在後頭幾張木椅上,壓低嗓音嬉笑著說話。
一個穿著藍色衣裳的少年繪聲繪色道:「方才霍珏被一群小娘子圍住時,差點出不來!我看他臉臭得都快說不出話來了。」
「這麼誇張?那些小娘子都圍著他作甚?」旁邊一個濃眉大眼的少年接過話。
「還能作甚?自然是送東西訴衷情唄!」藍衣少年道,「咱們桐安城的小娘子,誰不喜歡霍珏?」
「不過是看中霍珏那張臉罷了,這些小娘子也太膚淺了。」
……
一群人嘰嘰喳喳個沒完,半是玩笑半是譏諷,姜令聽了半日,越聽心裡越堵。
也不曉得阿黎方才是不是也跑去送東西了。
「怎的?你們這是羨慕妒忌了?一大早嚷嚷個沒停。」姜令放下手裡的書,嘲諷道:「放心,只要你們學問能做得比霍珏哥好,就算長得不堪入目,也會有小娘子看上你們。問題是,你們能嗎?」
那幾人被姜令說得面紅耳赤,正要反唇相譏,眼尾卻瞥見一道挺拔修長的身影。
眾人齊齊噤聲。
霍珏緩步走進學堂,面色冷漠。
他身量高,比一眾少年都要高出半個頭。身姿十年如一日的挺拔若松竹,明明年歲相仿,可他站在那裡,身上的氣勢就是比旁人要壓人。
方才還在誇誇而談的少年們面面相覷,氣氛一時尷尬。
在書院裡,沒人敢惹霍珏。
方才見霍珏被山長叫走,那幾個少年才敢在他背後偷摸著說幾句。現下正主回來了,哪還敢吱聲。
霍珏也沒看他們,眉眼低垂,面無波瀾,徑直在他的書案前坐下,拿出一本《春秋抄讀》慢慢翻閱。
幾個少年見狀,悄悄鬆了口氣。
姜令鄙夷地撇撇嘴,扭頭看向霍珏,問道:「霍珏哥,你方才過來書院時,有遇到阿黎嗎?」
霍珏垂下的眼睫一動不動,「沒有。」
姜令舒了口氣。
很好,看來昨日的話還是有點用,他那傻姐姐沒被美色沖昏頭,傻乎乎地跑去招惹霍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