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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無問抬起手:「打住。你這是要我學那女細作,去慷慨大義為國捐軀?」
「世子英明神武,倒也不必真的為國捐軀。您只需虛與委蛇一下,說不得就能從那凌姑娘嘴裡套出凌首輔的秘密。您說這主意如何?」
薛無問對上暗一那雙晶晶亮的充滿了八卦之光的眼,搖頭「嘖」一聲:「暗一,你變壞了!」
說罷便拍了拍那食盒,道:「誰收下的誰負責吃,以後你再收凌若敏的東西,糕點也好、手帕也好、香囊也好,你都負責吃進去。」
暗一望著薛無問那絕情的背影,委屈地抬頭望了望天空。
世子爺當真是好心狠一人,他如此殫精竭慮地為他出謀劃策,他倒好,不夸也就算了,還要他吃那什麼手帕、香囊。
唉,有點想念暗二了……
薛無問才懶得理暗一的委屈,入了無雙院,推開寢屋的門便大步走了進去。
見衛媗正在認真地修復衛戒的靈牌,也不過去鬧她,摘下腰間的繡春刀便拉過一張椅子坐下,一瞬不錯地盯著衛媗的側臉看。
第91章 (有副CP)
衛戒的靈牌用上好的沉香木做成, 烏黑的木身,金色的字,如今裂成幾塊,要再拼好並不容易。
可衛媗卻極其專注, 裂縫處流出來的紅色液體早已被擦拭乾淨, 縫隙處用橡樹汁粘合, 勉強將這靈牌拼好。
衛媗輕輕舒出口氣,正欲開口, 旁邊那人忽然捉住她的手, 拿濕帕子替她將手指一根一根擦拭乾淨。
薛無問知曉這姑娘愛潔,早就給她備好了濕帕子, 給她清理, 「靈牌壞了再重新鑿一塊便是, 何必自己親自修復?」
「衛家的先祖只剩這一面靈牌了。」衛媗低下眸子, 見指尖沾染的橡樹汁被擦拭乾淨了,才繼續道:「況且,我也想留著這面靈牌讓衛家的後人時刻保持警醒。」
當初這靈牌被送入大悲樓是衛家無上的榮耀,可福禍相依,一個家族覆滅之時, 過往的榮耀都成了雲煙, 連要為祖宗留下一塊完好的靈牌都成了難事。
七年前的一場大火, 衛家傳承多年的祖廟一夕成灰, 裡頭那麼多面先祖的靈牌全都化為灰燼。
這樣慘痛的教訓,不能忘的。
其實衛氏一族貴為第一世家,世世代代皆秉承古訓, 不驕不躁, 持謙秉禮。
衛家家訓, 年過花甲之年便要致仕,唯有於最輝煌時急流勇退,方才能細水長流,傳承香火。
可饒是如此,一個家族依舊是說滅就滅。
人命最是脆弱,人心亦最是難測。
誰都不知曉,眼前鮮花著錦的日子會不會一眨眼就變成一場滅族的滔天大火。
無需衛媗多言,薛無問頃刻間便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他笑著捏了捏衛媗纖細的指尖,道:「你那弟弟托我去藥谷取回這舊物時,我還道他要用這靈牌作甚?如今想來,約莫也是與你一般,想要藉此給日後的衛家子孫一個警示。」
衛媗抬眸看他一眼,道:「今日之事可還順利?」
「還能不順利?」薛無問笑著道,「以圓青大師與霍老將軍的交情,怎會不幫我們?今日凌叡在養心殿就算不受傷也要被周元庚罵掉一層皮的。周元庚如今把所有度厄的希望都放在大相國寺,在我與趙保英出發時還不忘提醒我們,決不能得罪寺里的高僧。圓青大師這一罵,倒是罵出個狗咬狗了。」
聽到薛無問提起霍琰與圓青大師,衛媗彎了彎唇角,道:「從前外祖父就說過,別看圓青大師是個出家人,實則罵起人來,比他與方神醫還要厲害。」
薛無問見衛媗笑了,總算是鬆了口氣,原先還怕這靈牌會勾起一些她不願想起的事,可這姑娘比他想的堅強。
也不知是不是因著怕他擔心,才強自堅強的。
畢竟當初,她在知曉衛家的祖廟被付之一炬時,可是默默流了半天淚的。
「衛媗。」薛無問低頭去尋她的眼,認真同她道:「青州已有異動,沈聽與褚將軍都在等待時機。只要南詔真敢有動作,不管是真要同青州軍打仗還是只是做個樣子,褚將軍都會藉此機會給秦尤與凌若梵下套。到得那時,離衛家與霍家沉冤昭雪的那一日就不遠了。」
他與霍珏做的事,其實只要衛媗問起,他都會實話實說。只是若她不問,他亦不會主動說,怕她勞神傷身。
今日這般主動說起青州的事,不過是怕她因著舊事傷心,這才撿一些會讓她開心的事說與她聽。
衛媗同他對望了一瞬,瞬間便明白了他的心思,好笑道:「你別憂心我,事情過去了七年,我豈會因著先祖一塊碎裂的靈牌而傷心?比起這個,我更擔心的是你。我昨日聽老夫人說,明年開春薛世叔便要回京述職。萬一世叔知曉你與阿珏做的事,你可想好了要如何應對?」
定國公如今遠在肅州,消息難免滯後,再加上薛無問有心隱瞞,是以至今仍舊是蒙在鼓裡。可只要一回到盛京,那便什麼事都瞞不住了。
雖說有老夫人在此,衛媗並不怕定國公會真的拿薛無問如何。她只是怕薛無問又要像從前那樣,挨那四十九鞭的家法。
薛無問知她在擔心他,心裡明明受用極了,可嘴上卻輕輕「嘖」一聲,故意不以為然道:「怕甚?我快點讓你懷上我們老薛家的孩子,到得那時,父親看在阿蟬的面子上,興許會饒我一命。頂多也就再來一場家法,總歸是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