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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無問說到此,頓了頓,想到了七年前他去青州救衛媗的那日。
不由得冷冷一笑:「七年前用過的手段,真以為今日還能奏效?當真是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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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聲隆隆,大雨磅礴。
又一個雷雨夜。
金嬤嬤撐傘侯在公主府的正門處,憂心如焚。
夜裡長公主接到那密信,連衣裳都沒換就入宮去了,也不知曉會不會觸怒皇上。
雨水「啪嗒啪嗒」落在油紙傘面,等了小半個時辰,金嬤嬤方才見到公主府的馬車慢悠悠停下。
「公主!」金嬤嬤快步上前,舉著傘給惠陽長公主遮雨。
惠陽長公主的面色並不好,唇色慘白,目光渙散,整個人像是失了魂一般。
方才同成泰帝說出那樣一番話,已然抽走她所有的力氣。
豆大的雨水墜落在地,濺濕了她的裙擺,她卻恍若未覺,只輕聲道:「嬤嬤,那密信可還在?」
「在,在!老奴一直留著,沒讓任何人瞧見。」金嬤嬤聲音微哽。
那密信也不知何人送來的,誰知曉是不是旁人針對長公主所設下的陷阱?說不得那人知曉長公主忘不了駙馬爺,這才想著拿駙馬爺來哄騙長公主。
往常長公主多聰明一人兒啊,今兒卻是想都不想就跳進去。
金嬤嬤幾次欲言又止,可瞧著長公主失魂落魄的模樣,又捨不得奪走她海市蜃樓般的希望。
惠陽長公主一入寢殿便屏退左右,只留了金嬤嬤。
「嬤嬤,把密信給我。」
金嬤嬤道:「公主,您衣裳都濕了,先去淨室沐浴一番再——」
「嬤嬤。」長公主打斷金嬤嬤的話,輕聲道:「我再看一遍就去淨室。」
金嬤嬤嘆了口氣,知道勸了也沒用,便也不勸,從懷裡取出密信,遞了過去。
這信里不過聊聊兩行字,可惠陽長公主卻看了許久,目光久久凝在了最後一句話——
凌叡亡,趙昀活。
「公主,這恐怕是有心人在利用您。」金嬤嬤終是不忍自家公主被人利用,道:「七年前,在將軍府的靈堂里,您是親自去看過駙馬爺的屍首的,也親眼看著駙馬爺被放進棺木里入了趙家的陵墓。公主,駙馬爺是真的死了,人死怎麼能復生呢?!」
長公主垂下眼,長長的睫羽覆下一層陰翳。
「不管是真是假,我都不能不信。嬤嬤,萬一是真的,萬一趙昀真的沒死……」
惠陽長公主反覆呢喃著最後一句話,似是在回答金嬤嬤的問題,又似是在說服自己。
那是她的趙昀啊……
七年前,如果她知曉保下皇兄會讓趙昀失去性命,她那一日不會選擇進宮的。
她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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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泰六年六月二十三,註定是個不眠夜。
朱雀大街首輔凌叡的書房裡,燭燈燃了整整一宿。
凌叡將一封密信緩緩攤開,遞與對面的齊昌林與胡提,道:「皇上臨時中止茶宴,約莫是因著大相國寺大悲樓的事。」
齊昌林長指輕輕按住那密信,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里的內容,挑了挑眉,道:「又是泣血?」
凌叡薄唇輕抿,狹長的眼眸閃過一絲陰狠。
「不可能會如此巧合,我已經派人去查,看看這幾日有哪些人去過大悲樓。」
胡提看得比齊昌林稍慢些,他望了望齊昌林,又望了望凌叡,道:「凌大人,齊大人,這……這是有人拿衛家先祖的靈牌做戲?嘶,誰這般大膽?莫不是朱毓成那廝?」
胡提話音剛落,凌叡便轉眸看向齊昌林。
齊昌林與朱毓成曾經交好過,他對朱毓成可比旁的人要了解。
齊昌林沉吟半晌,道:「此事若真是人為,以我對朱毓成的了解,他應當做不出此種斷人祖宗香火之事。」
衛戒的靈牌泣血後,便裂成了數塊,也不知曉還能不能繼續供在大悲樓里。
齊昌林這話一出,胡提便忍不住覷了覷凌叡。
齊尚書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七年前,衛家被滅族時,凌首輔不僅是將人子孫後代屠盡,還將衛家的祖廟一把大火給燒了。
可不就是斷人祖宗香火了嘛?
胡提還擔心凌叡聽罷這話會不喜,卻不曾想凌叡壓根兒不在乎,反而一臉贊同地點點頭。
「淮允說得不錯,朱毓成的確沒那膽子。他那人太拘泥於禮義廉恥,根本成不了什麼大事。若他真有那魄力動大悲樓的靈牌,也不至於這麼多年一直被我壓在了一頭。」
凌叡說到這,抬手端起茶盞,慢悠悠飲了一口,道:「能將手伸進大相國寺的,在這盛京也沒幾個人。依淮允所見,誰最有可能?」
誰最有可能?
除了朱毓成,定國公薛晉、宗家的宗遮、都察院的魯伸還有司天監的掌印、秉筆太監,甚至是他自己,都有能力在大悲樓上做手腳。
衛家先祖的靈牌為何泣血?不外乎是因為七年前的事。
眼下在這朝堂里,對七年前的事最耿耿於懷的人,朱毓成是其一,魯伸是其二。
可問題是,這事一旦被查出,幾乎就等同於將自己與衛家綁在一起。一個不慎,就會被打成謀逆案餘孽。
他們二人手握實權,實在是不需要用這些裝神弄鬼的手段來伸冤,也不符合他們一貫來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