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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走……」
「我不走。」聞衍在這種時候總是接話很快,因為慢一秒事情便可能會滑向失控的邊緣,「我就在這裡陪著你,哪兒也不去。」
第97章 野犬長星
「好點了嗎?」
聞衍一直把他圈得緊緊的,雙腿環著他蜷縮起來的腿,一隻手收緊於他過分瘦窄的腰間,另一隻手貼在他砰砰直跳的心口處。
他喜歡這種姿勢的擁抱,把顧劍寒全部納入懷中,不讓他受寒,也不讓他受傷。
「阿衍。」他語氣反常地平淡,只是嗓音沙啞得不像話,尾音還帶上了一點難以抑制的哭腔,「我們元神雙修吧,不是說等元神雙修之後就有救嗎?我不想再當一個處處受控的牽線木偶了,如今這樣傷你……我好難受。」
他說他好難受。
顧劍寒還從來沒有對他說過這樣的話,這樣直白的示弱也很少見,顧劍寒不是一個喜歡把痛苦掛在嘴邊的人,因為沒有人疼,大多數時候那些東西他都咬碎牙和血吞。
是被逼到絕境了,才會向他說出這樣的話。
那屍香散確實厲害,顧劍寒一輩子的苦難都來源於此,子蠱在他心頭深深紮根,他一生的悲劇便在那個子蠱上發芽瘋長。他三百年來收集那麼多奇珍異寶,卻沒有一樣能在解決屍香散這件事上派上用場,不知道該有多絕望。
但是他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還是一副強裝鎮定的模樣。他向顧劍寒隱瞞偷偷練弓畫符的事,顧劍寒在懷疑自己身中蠱毒的那一天,也瞞著他偷偷去後山找了一晚上,那麼冷的風雪夜,他穿得那麼單薄,赤著腳在裡面被凍得全身發僵,如果不是他凌晨突然從夢中驚醒,都不知道他的師尊會那樣可憐地縮在煉丹室的丹爐外,怕一身風雪會把他也凍著,遲遲不敢上榻,不敢睡在他的身邊。
但那個時候連病因都找不到,就更別提找什麼解藥。他只是太痛苦了,躺在聞衍身邊只覺得整顆心被狠狠攥緊擠榨,再被翻來覆去地殘忍剖開。
他把聞衍傷得那樣重。
「那先給冬掌門傳個信吧,麻煩他先幫我們去鏡牢看一看,萬一出什麼大事就不好了。」
他都這樣說了,聞衍哪裡還有拒絕的道理。說起來他們也確實很久沒有雙修過了,顧劍寒現在的狀態就像是被風雪打落的飛鳥,如果他再不用熾熱的體溫去融化他翅膀上的寒冬,他就要跟著凜冽的冬風一同逝去了。
聞衍比誰都清楚,顧劍寒根本現在聽不進話,他極度愧疚,極度缺乏安全感,雖然他並沒有做錯什麼,他也是受害者,雖然聞衍很想告訴他為他做這點小事他心甘情願,甚至是求之不得。
但是現在他說這些是沒用的,真實可感的體溫和親密無間的低喃往往比那些勸慰的言語來得更有效。
換句話說,沒有什麼事是做一次解決不了的,如果一次不行,那就多幾次。
「我之前吃了太多返生丸,對身體有點影響,所以這次……師尊得辛苦些了。」
*?*?*
「花弄影!你他媽幹什麼?!」
冬知雪擰著眉,看著角落一團暗火,太陽穴突突地跳。
這個人不可能無端自殘,做出這種事情只有一種可能——這樣做會讓對手受到十倍百倍的傷害。
可她憑什麼能做到對劍寒的遠程傷害?還如此肆無忌憚、底氣十足?要知道顧劍寒如今可是渡劫期後期修者,劍道第一宗師,五道並修,哪怕她是巫蠱師出身,十個花弄影也無法近顧劍寒的身,就更別提能傷害他分毫了。
等等……巫蠱師?
不可能吧——
「其實我真的很好奇,冷月峰上那位,究竟有什麼手段,讓你們一個個為他神魂顛倒。」
「三界從來不缺美人……」
冬知雪已經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如雪白髮在身後無風而動,他蹙眉看著花弄影,一點和風倏然纏繞上她汩汩流血的手腕。
「你到底在胡言亂語什麼?!」
「巫蠱師受了傷是治不好的,只能等傷口自行癒合,春璟沒有告訴過你嗎?」花弄影靠在牆角低低地笑,她笑起來很有一股絕代風華的感覺,明眸皓齒,顧盼生姿,即便是在牢獄裡也不曾消退半分美貌,「你說我胡言亂語,可曾問過你自己是否真的對那人沒有半分心思?」
兩人之間的氣氛詭異地對峙起來,按理說冬知雪對顧劍寒有沒有意思是和花弄影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退一萬步說,哪怕他真的對他有意,也輪不到她來置喙。
更何況——
「我說姑奶奶,你腦子裡怎麼就男男女女的那些事?自古修士多慕強你懂不懂?」
「……慕強?」她緩緩抬起手腕,腥穢的魔血上纏繞著一條和緩的風帶,暖白色,在昏暗的牢房顯得格格不入,與她一身紅衣如血更是不相符合。
「再強大的修者,再昳麗的容顏,只需要一對子母蠱,便會成為一具乾枯的傀儡,世人汲汲追求的到底是什麼?我只是想讓主上看看……眾人思慕如狂的皮囊和靈魂,不過是一把可笑的飛灰。」
「莫無涯什麼時候成你主上了?」冬知雪狐疑道,「你和他不是合作關係嗎?」
「你還有心情說這些呢。」花弄影嗤笑一聲,「如今我相信了,你對那位確實是沒什麼心思。」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