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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小性子使一使是很可愛的,比如說聞衍之前想要從他這裡借一些秘籍,他故意沒一開始就鬆口,聞衍就一天到晚纏著他撒嬌,有時候甚至看不太懂臉色,玩笑開得過了頭,把他弄得很是難堪,卻連歉也不道。
那些他都是可以縱容的,因為他很是溺愛他,大多數事情都可以由著他胡鬧,但有些問題不能讓他問得太深了。他才十九歲,那些血腥殘忍的陰謀暗算,用死敵屍骸堆起來的復仇大業,還不能讓他這麼早接觸這些東西,甚至……一輩子不接觸這些東西才好。
更不能讓他發現,他心愛的師尊表面上仙風道骨,背地裡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大魔頭,不擇手段的程度甚至不啻於莫無涯。
「阿衍,別讓我為難,平日裡你——」
「為難?」聞衍緩緩站起來,有一瞬間居然有點想哭,他忍了又忍,終究是比以前成熟了些,那點薄薄的淚意被忍了下去,連眼眶都沒怎麼紅。
「我比誰都不希望師尊為難。」
可是師尊為什麼要讓我這麼為難?
他此刻到底該大鬧一通離家出走,還是該任性撒嬌求他告知,還是該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繼續他們之前的話題?
他該怎麼辦?
顧劍寒有替他想過嗎?
「阿衍。」
顧劍寒有些心慌,跟著站了起來,下意識扯住了他的衣角。
「不是說要替我束髮麼……還是散的。」
他另一隻手托起烏黑的發尾,像是急於證明某件事似的抬手給他看。
瘦白的手心看起來那麼脆弱,似乎比條案上擺放的甜白釉瓷台還要易碎,和烏黑的發尾那麼一襯,便愈發顯得惹人疼愛。
聞衍不知道第多少次意識到,他這輩子算是倒栽進顧劍寒手心裡拔都不出來了。
「師尊啊……」
他深深嘆一口氣,猶豫片刻,最終還是伸手捻了捻他掌心的發尾,順著放了下去之後便抓住他的手。
他的手還是瘦,骨節分明,青筋在白皙得幾乎透明的皮膚下便格外明顯,牽在手裡一點肉都沒有,這一點讓聞衍很是挫敗。
但好在……已經沒有半年前枯瘦灰敗的模樣了。
「你就吃准了我一定會對你心軟。」聞衍抱怨的時候看起來有點冷淡,和平日裡不太一樣,「怎麼這麼壞心眼?」
「沒有壞心眼。」顧劍寒將他們牽手的姿勢調整為十指相扣,將他朝自己輕輕拉了一下,並沒有一貫的強勢,反而很給人一種貓咪用尾巴勾人的錯覺,「再給我半年時間,我一定把所有事情處理好,也會把所有原委盡數說與阿衍聽。」
「阿衍,我沒求過你什麼,唯獨這件事,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聞衍簡直拿他沒辦法。
「師尊都這樣說了,我難道還能說不好嗎?」
他要是再固執,顧劍寒就該抿唇紅眼傷心了,那副模樣誰見誰心疼,自己家的師尊自己更心疼,萬一哄不好,那才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阿衍。」
「嗯。」
他悶悶地應了一聲,下一刻唇上便貼了某個涼涼軟軟的東西,那觸感他無比熟悉,不用看都知道,是顧劍寒微白的唇。
連美人計都使上了,那些人那些事究竟有多重要,值得他這麼主動地來獻吻?
聞衍被嫉妒蒙蔽了理智,一時居然忘了平日裡顧劍寒主動獻吻的時候還不少。因為他很喜歡接吻,和聞衍接吻會讓他覺得很開心,全身上下都很舒服,但聞衍大多數時候都有些羞赧,抱他的時候居多,一般不怎麼主動吻他。
雖然他也很喜歡擁抱,但如果擁抱和接吻能兼得又為何要忍痛割愛呢?
聞衍不得已讓了步,但心中還在冒火,這時候顧劍寒來吻他簡直是在往刀口上撞。聞衍捨不得讓他紅了眼眶,但沒說捨不得讓他被吻得紅了眼眶,這一通重吮狠咬下來,顧劍寒嗚咽著推了他好多次,他卻沒像平日裡那樣乖乖地停下來。
像是要從他這裡把方才不平的怨念全部發泄出來,把讓步的代價全部施加給他一般,不顧他的反抗和掙扎,以一種不容置喙的方式想要將他不聽話的師尊吞吃入腹,讓他不能再說出那些讓人難過的話才好。
泥人尚有三分血性呢,況且聞衍如今也不再是任人宰割的魚肉,將他心愛的師尊牢牢鉗制在懷抱中、掌握在手心裡、操控在唇舌間的感覺非常之好,幾乎是讓人著迷,令人上癮。
他一邊聽著顧劍寒細微的嗚咽聲一邊想,等他再強大一些,就可以截停師尊的信件了。
第69章 樂觀悲觀
聞衍提議寫致歉信,顧劍寒思慮再三,最終還是答應了。因為他很不擅長處理這些事情,適當聽取一下聞衍的提議也不錯。
於是聞衍給他束好發後便跑到書案邊坐下研墨,他還沒接觸過修真界的墨條,大約是個兩寸高,半寸寬,半寸長的長方體條狀物,湊近了聞能聞見似有若無的松煙香。
「師尊,這個要怎麼弄啊?」
聞衍沒研過墨,將墨條在竹石硯台里磨了兩下不見成效,便抬頭問顧劍寒。
「怎麼這麼笨,連研墨都不會。」顧劍寒唇角還是破的,他故意沒有讓傷口癒合,就是要讓聞衍時時刻刻看著他幹的好事。
他很不喜歡方才那種失控的感覺……但要細細說來,也不算是很不喜歡,只是很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