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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空明還沒怎麼樣,渡霜便錚錚地響了起來,在屋內憑空生出兩股凜冽的劍氣。聞衍本來也只是開個玩笑,完全沒料到「情侶」這種詞這兩把劍居然能聽得懂,還好他躲得快,不然指定被那劍氣呼一巴掌。
「渡霜。」
顧劍寒沉聲喚了一句,渡霜便安安分分地靜了下來。
「渡霜對不起!我沒有考慮你的意思就擅自開玩笑,真的非常不禮貌,下次再也不會了!請原諒我!」
「別管它,這些年越來越不知收斂了。」
渡霜心裡有苦說不出。
顧劍寒這些年才是越來越瘋魔了。它作為顧劍寒的靈骨神武,與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看著他往死路上走也想過拉他一把,然而每次都因為力有所不逮而被強行鎮壓。
「我這就把空明掛遠一點,對不住啊。」
這下空明和渡霜俱是一震。
聞衍愣了愣,下意識朝顧劍寒望去,那對燦爛琥珀上差點直接寫上了四個大字——
救救孩子!
「麻煩死了。」
顧劍寒揚手一揮,那兩把劍便一把壓著一把淪落到床腳擱灰。
聞衍:「……」
這就是包辦婚姻嗎?
「你方才說的情侶劍是什麼意思?」
聞衍撓撓頭:「就是說……他們倆的關係可能和我們倆的關係差不多?」
「渡霜里有渡霜九式和渡霜九重宮,空明里有空明九式和空明九重宮,九重宮裡有很多東西,我借了些出來,這花蜜也是從那裡面借的,對師尊調養身體很有好處。」
「師尊,我想求你答應一件事。」
顧劍寒挑了挑眉:「這麼說的話,它們是聯袂劍,和我們也不盡相同。你說從九重宮裡借東西——九重宮裡的東西沒有劍陣血契的話是拿不走的,你靠什麼借呢?」
「最後,你說要求我一件事。嗯…讓我猜猜,該不會是要我替你還債吧?」
他斜斜地倚在檀案邊,雪發拂了滿肩,因為身上處處是傷的緣故未著內衫,而只是松松垮垮地繫著一件硃砂血外袍,修長白皙的雙腿折了起來,連腳踝上都是深淺不一的咬痕。
他沒有服藥或是施術消除那些痕跡,自然也有他自己的考量。那些輕微而綿長的疼痛感是那樣真實,那樣不容忽視,無時無刻不提醒著他眼前人的真心和歸屬,這東西成了他的劍鞘,也成了他的韁繩,他心甘情願被它束縛,也唯有如此,他才能堪堪忍住想要傷害聞衍的心情。
聞衍飛快地偏開眼,假裝在看窗外重疊的竹影和翠峰,實際上因為腦袋一團漿糊和眼前一片模糊的緣故,什麼也沒看清楚。
「不可以嗎?我所有東西都是給師尊拿的。」
聞衍將乾坤袋裡的東西一股腦全部倒了出來,在顧劍寒腳踝邊一個一個地拿給他看,然而他卻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並不怎麼放在心上似的。
「我又沒讓你去拿。」
聞衍捧著那堆丹藥瓶愣在原地,眼眶霎時就紅了:「可是師尊真的很需要啊,不想幫著還說不想就好了嘛,為什麼要這麼冷漠?師尊以為我不會傷心嗎?」
顧劍寒趕緊傾身上前吻了吻他。
「師尊不要以為這樣就能矇混——」
「啵。」
「我才不會因為這種——」
「啾。」
「師尊你能不能成熟一點?!」聞衍捂著唇往後逃,「我和你說正事兒呢!」
「我也在和你做正事啊。」顧劍寒不懂他,「你不是也很喜歡嗎?再者說,哪條經哪門道規定了只有幼稚的人才能親吻?」
「雖然如此——」
「我答應了。」
「什麼?」
「給空明九重宮補上你借回來的東西。」
儘管顧劍寒也不能理解為什麼聞衍那麼執著於還債,空明劍認了主,那九重宮裡也全是他的東西。
罷了,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只是聽著語氣稍微冷了些便要哭,丟不丟人?」顧劍寒指尖緩緩划過聞衍微紅的眼尾,「還說不鬧脾氣,要做好徒弟的,你看,這才過了多久,便原形畢露了。」
聞衍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那麼難過。
放在以前,顧劍寒拿劍架在他脖子上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和他嘻嘻哈哈。
戀愛好可怕,他想,會讓人變得不正常。
「多謝師尊。」他說,「快喝牛奶羹,不然就要冷了。」
他把東西塞進顧劍寒的乾坤袋裡,顧劍寒看著他忙,從檀案上輕輕端起白瓷羹碗,用湯匙攪了兩下,舀了一勺到他唇邊。
「生氣了麼,給你賠罪。」
聞衍生怕他反悔似的,餓犬撲食般一大口含住了湯匙,美滋滋地抿淨了其中全部的奶羹。
「那我可以繼續生一會兒氣嗎?」
又撒嬌,顧劍寒心想。
但是他說:「可以。」
…
飯後,聞衍洗完碗回來,發現顧劍寒散著發坐在玉鏡台前靜靜發呆。
他擦乾淨手上的水,確認沒有異味之後,才撲過去從背後抱住了他。
「師尊是三界第一大美人,不用時時刻刻攬鏡自照也好看得不得了。」
顧劍寒沒搭理他,眸色還是陰鬱的,似乎正陷於某個囹圄,一時竟出不來。
聞衍也發現了他的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