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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下抿了抿唇,悶悶道:「我好羨慕他能被師尊這樣看著,這麼認真,全神貫注的,不像我,永遠只能站在師尊身後,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師尊,師尊還不一定能發現。」
「我要怎麼做,師尊才能這樣看著我……我想要師尊就看我一個。」
顧劍寒:「……」
這傻狗認真的嗎?
他恨不得將莫無涯碎屍萬段,恨不得讓他永世不得超生,他眼底深藏的恨意,聞衍這傻狗看不見嗎?
還想讓他這麼看他?
「你先……給我閉嘴。」
顧劍寒不悅地警告道。
聞衍看出他真的動了怒,便立刻噤聲,不敢再繼續說話了。
好像他說什麼都是錯的,都會惹顧劍寒生氣,顧劍寒都不喜歡。明明他就在他身邊,他的目光卻一直為另一個男人流連。
聞衍垂眸,盯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那樣寬厚,卻又是那樣一無所有。
隔著竹霧浮雲,他也跟著顧劍寒朝至東極方向望去,想看看到底是如何驚才絕艷的人物,引得顧劍寒如此心旌蕩漾。
他看不太清楚,卻隱約覺得自己似乎與誰對上了視線,那道視線帶著隱忍的狂熱和經久不衰的崇拜,似乎從很久遠的前塵傳來,一直蔓延到如今這個衝突一觸即發的危險局勢。
直到顧劍寒瘦白的手背擋在了他眼前。
「本座的人,准許你亂看了麼?」
「阿寒這是說的什麼話?你的徒弟,那不也是本座的師侄嗎?你還要叫本座一聲哥哥的。」
莫無涯的聲音很低沉,微磁,且總有一點似有若無的笑意在裡邊,讓人難辨真假。
「聞衍師侄,方才聽你叫本座哥哥,真是亂了輩分,不如叫聲師叔來聽聽。」
聞衍:「……」
他方才是因為在跟顧劍寒撒嬌,為了讓自己顯得弱勢些,才故意說了那種稱呼。
說的時候不覺得,被莫無涯專門挑出來說,便真的有點社會性死亡的意思了。
可是——
「師尊!你沒有開隔音陣嗎?」
他抓緊顧劍寒的手,難以置信地問。
「……我看把你哄好了,就撤了陣。」顧劍寒心裡也一陣不舒服,純屬是被莫無涯的不要臉給噁心到了,「少來占我徒弟的便宜,莫無涯,你也配他的一聲師叔?」
莫無涯低聲輕笑一會兒,靜謐的深閣穿來一聲杯盞輕扣案面的聲響。聞衍抓下他師尊的手,放在手心安撫地揉了兩下。
「別生氣別生氣,生氣傷身體,別人生氣師尊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顧劍寒緊繃的神經還真的在他傻乎乎的碎碎念里緩緩放鬆了些,他偏頭綿綿地剜了他一眼,以唇語罵他——傻狗。
聞衍原本正專心致志地觀察著四周,想著破局之法的,結果卻被顧劍寒一眼勾得摸不著邊,愣愣地盯著他微動的唇,心裡叫囂著想親想親。
他已經一天沒親過他師尊了。
不過……他師尊是不是和莫無涯鬧彆扭了?莫無涯的話還好,他師尊說話卻處處冒著火氣,一點也不留情面,怎麼看都不像是對莫無涯仰慕之至的樣子,反而透露著一股憎惡的意思。
但是話說回來,顧劍寒平日裡說話其實就是這樣的,對他和冬知雪是為數不多的例外之二,但也不是永遠例外。有時候他惹顧劍寒生氣了,他也一樣會惡語傷人,冬知雪也有和他發生齟齬的時候,直接將他掃地出門也是常有的事。
顧劍寒的脾氣真的很差,這一點是修真界公認的事。他再怎麼喜歡他,也無法在這件事上為他避諱,只是——
顧劍寒朝他發完脾氣之後,又會別彆扭扭地過來道歉,這種時候他就假裝特別生氣,特別傷心,油鹽不進的樣子就好了,這樣的話,無論他提多麼過分的要求顧劍寒都會滿足他。
還會主動親親他,主動坐在他身上,主動誘惑他,不過他跟顧劍寒這麼久了,對於美色的抵抗力還算頑強,可不是會被這兩下子就迷暈的男人。無緣無故大發脾氣那可是戀人間很嚴重的錯誤,怎麼能讓顧劍寒矇混過關,非得逼著他寫完五千字的檢討才算完事。
每次他坐在一邊監督顧劍寒寫檢討書的時候,他總覺得那蘸滿墨汁的筆似乎都被氣得輕輕發抖,殺氣騰騰的,似乎下一刻就要往他臉上殺來了。
他也犯錯的時候,還不少,然而顧劍寒卻不讓他寫什麼檢討。檢討雖然免了,可那罰他的手段卻是五花八門的,小黑屋,限制釋放,蒙眼捆綁……每一種都是不折不扣的折磨,讓他不得不感嘆薑還是老的辣。
當然——沒有說顧劍寒老的意思,三百餘歲的渡劫期修士,在近千年來的修真界還是獨一個,用他們那個境界的壽命來衡量,顧劍寒也不過是一個少年郎。
「方才本座的提議,阿寒想了那麼久,可清楚了?」
聞衍記得這個劇情點。
莫無涯與顧劍寒在清虛門山腳相會,共同商議如何架空冬知雪的權力,最後顧劍寒出賣冬知雪,將清虛門一切底細交代清楚,由魔界全方位制訂拉冬知雪下馬的計劃,顧劍寒則繼續待在冷月峰上,時不時接應一些魔界臥底,並神不知鬼不覺地解決一些莫無涯的眼中釘。
是極為關鍵的一個劇情點。
從這裡開始,在顧劍寒的背叛和配合之下,魔界的勃勃野心開始全面向清虛門滲透,不出六年時間,便將清虛門蠶食而空,即使最後顧劍寒臨時反悔想站在清虛門那一方,也無法挽救那個早就被魔界勢力完全掌控的大門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