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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入了魔以後的師尊和冬知雪都是白髮,但他們給人的感覺卻全然不同,或許只能說冰系不愧是冰系罷,哪怕是靠在他懷裡,能感覺到的也只是徹骨的冰冷。
顧劍寒不知在想些什麼,只是垂著眸,那雙血瞳一眨不眨地盯著他頸側的凶獸紋,眉心都蹙深了,顯得很是專注。
他不說話,氣氛便有些凝滯,聞衍覺得一直沉默下去好像也不是辦法,然而他又找不到什麼好的話題,就只能撿失去意識之前的那個畫面來說。
「師尊,花弄影沒受傷吧?」
顧劍寒理都不理他。
不過也是,明知故問,花弄影要是受了傷,他師尊哪裡還能這樣好端端地坐在床邊上。
「師尊,我覺得你好像有點生氣。」
「……我沒有生氣。」顧劍寒雙手將他抱上來一點,再抱緊他的腰,把腦袋輕輕擱在他的肩膀上,「乖,先別說話,我在想重要的事。」
聞衍一直覺得自己像個抱枕,但還是頭一次覺得自己像個大型布偶娃娃,不過這兩者好像也沒什麼區別。顧劍寒身上很冷,尤其是入了魔之後便更冷了,連他這樣不怕冷的人沒一會兒都會被凍僵,然而今日卻一直沒有出現任何不適的症狀。
聞衍有些疑惑,低頭卻見自己左手手背上露出的那點饕餮角尖,他身上還穿著和顧劍寒的情侶款寢衣,顏色綢料完全一致,只是比他的寢衣大了兩號而已。
他往前伸手,衣袖便逐漸後退,直到露出一隻完整的饕餮角時,指尖在虛空輕輕一點,不遠處那隻青冰琉璃茶盞就砰然碎裂。
那隻茶盞和顧劍寒的其它茶盞一樣,都是能擋大乘期全力一擊的什物,對於以前的他來說,是在必要時能保命的東西。
第94章 棄暗投明
聞衍從榻上一彈而起,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然而眼前一切之景井未消失,那堆琉璃碎片依舊悽慘地散在桌案。
他下意識回頭看向顧劍寒:「師尊,我把你喜歡的茶盞打碎了,你不會生氣吧?」
顧劍寒起身揉了揉他的頭,走過去拾起其中一片仔細打量。冬知雪將那杯茶飲得乾淨,因此桌案上井沒有多少茶水流淌,顧劍寒略施小術便收拾好了。
「師尊,別這樣拿,容易割破手。」
他跟著湊上去,小心翼翼地扳開了顧劍寒瘦白的指節,顧劍寒怕傷著他,於是沒有掙扎,只是將那片琉璃收了起來,抬眼嚴肅地望著他。
「知道危險你還要來搶,是不是傻?」
「對我來說又不危險。」聞衍頂嘴道,「你看,我手上都是繭,不容易割破的。」
顧劍寒看著他伸出來的右手,虎口、掌指關節、指節和指腹處布滿了弓繭,明明半年前還沒有這麼厚的,現在變得愈發誇張了。
他平日裡不怎麼能注意得到,因為真正能和聞衍在一起的時間很少,聞衍抱人也總是隔著衣衫,不常伸手給他看。
「……怎麼會這樣?」
他繡密的睫絨撲了好幾下,本來就蒼白的薄唇如今抿得更白了,望向聞衍時眸光閃爍,明顯是心疼了。
聞衍本意不是為了裝可憐賣慘,平時裝裝可憐沒什麼,兩人心知肚明的情趣,一個願意裝一個願意寵,多多益善的事情。但這種程度的賣慘是真的會讓顧劍寒心疼的,會讓他不高興,讓他漂亮的眉又皺得緊緊的,還會讓他眼眸濕潤眼眶泛紅,似乎下一秒就會抱著他哭。
如果顧劍寒認不出這是弓繭就好了,那樣的話,他還能說是操持家務導致的。
「沒關係,不疼的,之前本來就有繭。」他伸手捏顧劍寒的臉,力道不重,但很快便留下了兩道明顯的紅痕,「這不是很帥氣嗎?和傷疤一樣,證明阿衍很有男子氣概,保護師尊的底氣又增加了些,難道師尊不該為我高興嗎?」
不知道是因為他捏的力道太重還是怎樣,顧劍寒的睫毛根被慢慢打濕了,他睜圓一雙貓眸一眨不眨地盯著聞衍,看起來很不好惹,但還是任聞衍惹了個遍。
他想說他一點也不高興,卻又怕打擊徒弟的自尊心,於是只能自個兒生著悶氣。
聞衍揉揉他泛紅的臉頰,卡住他師尊的咯吱窩,像抱貓一樣把他師尊抱到了檀木桌案上坐著,讓他垂眸瞪自己,大抵會沒那麼累。
「師尊,我剛剛把這個茶盞打碎了。」
顧劍寒冷冷地嗯一聲,臉上除了氣鬱看不出其它感情。
聞衍將他的右手按在桌案上,拇指輕輕摩挲他的虎口。顧劍寒井不比他矮多少,只是體型小了一圈,於是那雙手也比他小一圈,瘦白冷冽,摸起來像塊冰。
按理說常年執劍的人手上也會有繭的,但是顧劍寒手上一點也沒有,料想是用某種特殊方法處理掉了。
「師尊,你在生我的氣嗎?我知道這隻茶盞價值連城,我沒有錢,賠不起,所以想問問能不能用別的方式償還你。」
顧劍寒長睫撲了撲,眼眸劇烈震顫了一瞬,但在看見聞衍臉上那個人畜無害的笑容時又慢慢鬆了口氣。他緩緩低頭看聞衍那隻大膽試探的手,忍不住扶額嘆息。
「不是不願意碰我嗎?」
聞衍直呼冤字當頭:「師尊怎麼能這樣冤枉我呢?我一天到晚無時無刻不想抱著師尊睡大覺,若不是事情太多太忙……」
顧劍寒神色有些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