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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他在他懷裡輕輕點頭,環在腰上的手無聲收緊的時候,聞衍是那樣地意外。
「那為什麼非要去呢?」聞衍搞不懂他,「那東西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顧劍寒又輕輕點頭。
聞衍拿他沒轍,也不勸了,來都來了,顧劍寒還是渡劫後期的高階修者,總不能因為害怕就悻悻而歸吧。
「那抱一會兒我們就進去吧,速戰速決。」
「阿衍。」
「嗯?」
「一定要寸步不離地跟在我身邊。」
聞衍沒想太多,順口就應了聲好。
下一瞬間,顧劍寒便攬住他的腰飛至花神谷試煉場入口。入口處兩簇鬼火布下了感應陣,顧劍寒直接將鬼火收入囊中,燃了兩張符復刻了方才的陣法,與此同時,柳之暝所居高閣內五支紅燭的第一支輕輕搖曳了一下焰火,還沒等主人察覺到便恢復了正常。
那是太過繁複的咒紋,聞衍只暼到一眼,便在腦海中印下了圖案,但那種符咒對於靈砂的要求也非常高,聞衍暫時還沒辦法取得那樣的原料。
他們走進去,鬼火感應陣毫無波動。
花神谷試煉場並不像萬獸場那麼血腥暴力,如果此刻不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得到無處不在的怨煞之氣的話,放在二十一世紀,聞衍會以為走進了某座大型的藝術展覽館。
它的試煉方式也很簡單,找到與試煉者命運相連的顱骨屍香花,進入幻境接受試煉,幻鏡會折射出試煉者內心最渴望的事物,試煉者需要接受欲望和誘惑的考驗,贏則生,敗則死。
但顧劍寒並不想被這種東西牽著鼻子走。
他模擬試煉過那麼多次,等的就是這一刻。
只見他開啟尋緣陣的那一瞬間,白線的另一端連接上了最高處的一個顱骨,顧劍寒用靈力將他托下來,聞衍看見了,那個顱骨的前額中心有一處小小的空缺,一條鮮嫩的枝條從裡面擠了出來,枝條的頂端是鮮艷的深紅,像是在顱骨額心點上了一枚穠麗的硃砂。
在試煉幻境展開的那一瞬間,顧劍寒掌風一凜,正要將顱骨劈個稀巴爛,卻被聞衍突然抓住了手。他毫無防備,難以置信地回眸看了聞衍一眼,眼神里流露出複雜的情感。
痛苦,失望,還有別的什麼,聞衍還沒來得及看清,顧劍寒便在原地消失不見。
「顧劍寒這個笨蛋。」聞衍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掌心,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現在一定在心裡狠狠地罵我,出來以後說不定還會揍我。」
「但這顱骨可不興捏啊。」
「屍香顱骨:與試煉者命運相連的幻象,是試煉者顱骨的分體,唯有試煉者本人可以對其進行破壞,但後果由試煉者本人自行承擔。
破壞代價:靈相破裂,修為大跌,毀容,殘疾,壽命損耗等。
破壞方式:不詳」
聞衍看著懸在半空的屍香顱骨,突然伸手戳了戳那深紅的枝條。
他一戳,那枝條就往回縮,等一會兒又自行冒出來。
他戳了幾下,覺得百無聊賴,於是也使用昨晚上顧劍寒教給他的尋緣陣找到了他的那個命中注定的顱骨。
在最下層。
不用費靈力去托下來了,聞衍樂呵呵地想。
「還怪好看的。」
沒戴眼鏡的聞衍如是說。
幻境展開,聞衍在一陣白光中什麼也看不見,等到光芒消退,幻境穩定下來才緩緩睜開了眼。
「屍香顱骨試煉幻境會折射出試煉者內心最渴望的事物,由此蠱惑試煉者留在幻境」
聞衍怔怔地看著不遠處那幢陌生而熟悉的別墅,柔軟的草坪上有他年幼時餵養的兩隻小兔子,一隻是灰色的,一隻是白色的。
它們有時候會亂拉便便,僕人們常常看著不管,小聞衍也不說什麼,自行拿著清潔工具去清理了,並耐心地教育小兔子們要定點排便。
他很寂寞,於是很珍惜那兩隻兔子。
但它們也有老去的時候。
聞衍站在柵欄之外,看著那兩隻圓滾滾的、毛茸茸的小兔子,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動作。那兩隻兔子似乎也看見了他的身影,停止了吃草的動作,朝他蹦蹦跳跳地撲過來。
「少爺回來了,少爺回來了。」
那是他十歲時的保姆,那個很溫柔的阿姨,曾經抱著他,說過會保護少爺這類的話。
之後呢……他好像記不起來了。
好像一直是在的吧。
「小衍,這些天去哪兒了,怎麼都不和我們說一聲?你媽媽她都快急壞了,電話也打不通,你這小子,上了大學就翅膀硬了,想飛了是不是?」
不是。
我不想飛。
我想留在你們身邊。
聞衍盯著怒氣沖沖的父親難過地想,原來他留了鬍子,面容比以前滄桑了許多,但是很有男人味。
是個父親的樣子。
「還在外面傻站著幹什麼,難道還要我請你進來?」聞父一邊說一邊朝他走過來,表情像是有些嫌棄,但並不是嫌惡。
奇怪……為什麼會想到嫌惡?
「你媽媽她在等你。」聞父站在門邊,抬頭望著這個比他還要高了一截的兒子,輕輕嘆了一聲,「你媽媽急得生病了,不進來看看她嗎?」
聞衍的目光穿過聞父直達不遠處長長的走廊,他點點頭,淚流滿面地走了進去,在某一瞬間,覺得自己重新擁有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