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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鏘鏘~蝶豆花紫雲糕!」聞衍狗狗祟祟地蹲在窗外觀察了一會兒,突然把手中的青花紙盒呈了上去想給顧劍寒一個驚喜,然而意料中的反應卻並沒有出現。
聞衍探出頭來,便正對上顧劍寒平井無波的深眸,他長發一直披著,顯得整個人很沒有精神氣兒,那雙漂亮的眼睛看起來憔悴又黯淡。
「師尊,怎麼了?」聞衍不知為何心裡忽然有點發慌,腦子一熱就翻窗進去,猛地一跳蹦到顧劍寒的身邊。
「師尊,我沒有遲到啊,不可以生氣的。」
顧劍寒蹙了眉:「我沒生氣。」
「真的嗎?真的沒有生氣嗎?」聞衍湊近仔細看,「生氣了一定要告訴阿衍,否則阿衍笨頭笨腦的,可能很久都不會發現。」
顧劍寒下意識想躲,又覺得自己在聞衍面前不能失了師尊威嚴,於是僵著身體不退反進,鼻尖差點碰到聞衍的鼻尖。
他呼吸一窒,連聲音都不太穩:「我生不生氣,和你有什麼關係?」
聞衍覺得這個距離太近了,這麼說話挺奇怪的,但這次是顧劍寒自己湊上來的,大概率代表著他很喜歡,如果貿然撤身,恐怕又會惹他不高興。
於是他忍著心裡游移而過的怪異電流,朝顧劍寒的唇上輕輕撲著溫熱的氣息:「如果師尊生氣的話,我會很害怕。」
由於兩人身高的問題,顧劍寒不得不微微仰頭,聞衍垂眸認真說話的時候看起來極為溫順忠誠,那是顧劍寒無論如何都難以拒絕的誘惑。
「怕我殺了你?」
「怕你氣壞身體。」最終還是聞衍率先舉了白旗退了幾步,他的心臟跳動得有些吵鬧,顧劍寒修為高深,五感也極其敏銳,他莫名不想讓他聽到。
「我並沒有你那麼脆弱。」顧劍寒一瞬間沉了臉,語氣不太高興,「這種顧慮很多餘。」
聞衍一時語塞。
「已經給你準備好了,衣服脫掉,去浴桶里睡一覺就行了。」
「啊?」聞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襟,結結巴巴道:「這……這這不太好吧。」
「洗經伐髓排盡體內毒素,骯髒不堪,臭不可聞,不是一般的清潔術就能搞定的,在浴桶里進行是最好的選擇,我的靈力可以一直為你淨化水質,我也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以防不測發生。」
聞衍傻愣愣地點了點頭,頭頂的一撮呆毛懶洋洋地晃了晃,看起來呆頭呆腦的,不太聰明。
顧劍寒放軟了語氣:「待會兒可能會有些痛,我會給你加高階鬼覺草,不用擔心。」
「師尊,你洗經伐髓的時候用了鬼覺草嗎?」
「沒有。」
「為什麼?」
因為那時候他並沒有鬼覺草這種高階草藥,身份卑微,連活下去都是奢望。
「因為我不需要。」
他說話時聲音冷酷又利落,並不把洗經伐髓的疼痛放在眼裡似的,讓聞衍產生了莫名的崇拜感和難以言說的攀比心。洗經伐髓是靈修入門必經的一個難關,那時顧劍寒應該還很小,比他現在小多了,那時的顧劍寒都不需要麻醉,他現在可是成年男人了,比顧劍寒高大,也比顧劍寒強壯,顧劍寒都不需要,他用了豈不是很沒面子。
於是這個愛面子也好攀比的傻狗對著顧劍寒汪汪道:「那我也不需要。」
其實更主要的原因是深度麻醉這種狀態對於他來說很沒有安全感,在有選擇餘地的情況下,他還沒辦法果斷選擇把命交給一個才認識一個多月的人,儘管這個人是他名義上的師尊。
然而他很快就嘗到了胡亂攀比疑慮的苦果。
顧劍寒是顧劍寒!主角之一!正道千年難遇的天才!他一個現代人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要和他比?!
反正他在顧劍寒面前都是一隻隨時可以捏死的小螞蟻,顧劍寒若是想殺他麻醉不麻醉有區別嗎?!安全感這種東西早就死啦,他這傻狗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聞衍靠在顧劍寒單薄的懷抱里痛得嗷嗷直叫時,內心早已淚流滿面。實在太痛了,似乎每一條經絡都在叫囂著斷裂又重新粘合,每一塊骨頭都被狠狠打碎,流出染血的髓液來,又在難以忍受的劇痛之中囫圇重組。
「師——尊——」聞衍緊緊抓住顧劍寒的衣襟,手指上的腥臭污泥蹭髒了顧劍寒的衣衫,顧劍寒蹙了蹙眉,卻沒有生氣,「我要死掉了!」
「痛痛痛!!」
「嗷!」
他全身上下都是惡臭的污穢,顧劍寒伸手觸到水面,浴桶中便清澈如初。他用毛巾給聞衍仔細地擦拭著體內排出的毒素,他擦得很慢,而且有些收不住力道,因為他從來沒有這樣伺候過別人。
聞衍的肌肉很性感,胸肌彈軟,腹肌流暢,肩臂肌肉看起來極有爆發力,一雙長腿很有力量感。顧劍寒在心裡一一做了評價,這是他很欣賞的體型,其實第一次被聞衍擁抱時他就很想看看他的身體長什麼樣,那大概率是他的懷抱會那麼讓人安心的原因之一。
他給聞衍擦臉,對一切痛呼充耳不聞,任何人都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聞衍說了不需要用鬼覺草,就該想清楚這份痛才對。
然而他擦過那雙因為過度疼痛而緊閉的雙眼時,看見了聞衍微微泛紅的眼角,類似於某種犬類被逼到絕境時的無助和哀傷,他居然發現自己有一天也會這麼輕易就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