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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感謝你們了。」他的臉色到現在都還沒恢復過來,坐在榻上和別人講話不太禮貌,於是他便翻身下了榻,披上了劍道服的外衫。
「沒有受傷吧?有沒有遇到什麼危險?」
「她有妖力。」
香蘭還沒說話,顧劍寒便淡淡開口。
「不是說有天道禁制嗎?」
「天道禁制只是針對外來者,我生來便是花神谷秘境的妖,從小到大靠著花神谷內部的靈力修煉成形,雖然屍香鬼蜮自成一個領域,但是整個花神谷的靈力其實是同源的。」香蘭說,「所以天道禁制對我沒有用,對白藏也只能遏制一半。」
白藏站在一旁,羞赧地點了點頭。
「意思就是說,讓我們跟在身邊,那可是事半功倍哦!」
聞衍看著他們,又看了看顧劍寒的臉色。
還算好,也許是看在那幾枚芙蓉石的面子上,並沒有多說什麼。
「有你們的幫助真是太幸運了。」
「阿衍哥哥,你好像變了。」香蘭撐著腦袋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但具體哪裡變了,小香也說不上來。」
「會不會是這臭劍修欺負你了?!」
香蘭想著什麼說什麼,口無遮攔,白藏擔憂地看了她一樣,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顧劍寒只是輕輕扣了一下茶盞,並沒有出聲呵斥。
似乎是一種默認。
「沒有,師尊沒有欺負我,他對我很好。」聞衍一邊朝他們笑,一邊走進盥洗室,「你們先聊著,我去洗漱一下。」
然而關上門,門外又恢復了一片寂靜,聞衍單手撐著門,靜靜地看著自己在銅鏡里略顯陌生的倒影。
他緩緩抬起手來,想起那鮮血淋漓的模樣和血肉模糊的觸感。
他有些迷茫,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發現那琥珀色的雙眸里空無一物。
卻又新添了什麼東西,讓他的人生開始割裂,從今往後不再是懵懂無知的孩子,原來他十八歲生日沒有做到的事,昨夜已經代替著做了。
這一次是挖心,下一次是什麼?
直接殺人嗎?
這一次殺的是壞人,下一次殺的又是什麼?
殘酷的修真界,也許沒有多久,被殺的就是他自己吧。
…
「那我們接下來是要去找花神雕像嗎?」
聞衍坐在顧劍寒身邊,而白藏在他的極力勸說之下也坐了下來,略有些拘謹地看著他們。
「不急,還差一枚芙蓉石。」
話音未落,房門便被篤篤地敲響了,香蘭和白藏對視一樣,一個變成一朵花靜靜地躺在桌上,一個變成一隻鳥撲向窗欞。
動作之迅疾,只不過眨眼之間,聞衍甚至還沒回過神來,兩人便已經偽裝好了。
「師尊坐吧,我去開門。」
他起身按住了顧劍寒瘦削的肩,卻被顧劍寒反握住了手。
他抬眸望向他:「一起去。」
他非要一起去,雖然不知道原因,但聞衍還是鬆開了按在他肩上的手。
他們過去開了門,孟昭換了一件白鶴硃砂梅對襟小衫和水紋百褶下裳,倚在昨夜才死過人的石壁上,手中握著一支長長的煙杆。那煙杆斜斜地支著,上面並未填充菸草。
「村上死人了。」她說,「一夜之間七人身亡,而你們又是不速之客,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聯繫。」
她雖然這麼說著,但語氣淡淡,面容十分平靜,一點也看不出義憤填膺的樣子。
「他們確實都不是什麼好人,但有的只是因為半夜多放了幾堆山野的蚊蟲,最終卻落得被剖屍挖心的下場,是不是太過荒謬了呢?」
聞衍的手指無意識地蜷了蜷,聽了孟昭的話,臉上的神色有些晦澀,他張了張唇,似乎想說些什麼,但一旁的顧劍寒卻先開了口。
「只是因為半夜多放了幾堆山野蚊蟲?」顧劍寒冷笑道,「孟昭,你既為屍香鬼蜮原住民,便應該比誰都清楚那七人是怎樣罪大惡極的存在。」
「你開這間醫館,救的都是些什麼人,他們因為什麼全身生瘡,因為什麼屢感風寒,你真的不知道嗎?」
孟昭收起了那副慵懶的樣子,看著顧劍寒眸光閃爍。
「本座希望能買下你手中的那枚芙蓉石。」
孟昭臉上的神情有一瞬間的破裂,她看著顧劍寒,直直地退了兩步,略抖的聲線透露了慌張。
「不——」
只是一枚玉石而已,從醫館陳設到房間布置來說,她也不像是缺那點東西的人,何至於為此失態?
聞衍看著她強裝鎮定的眼神,心情頗為複雜,這樣為難一個人是不好,但是他也知道,沒有那枚芙蓉石,他們便沒辦法破局,也沒辦法從這地方走出去。
「孟館主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嗎?」他看著孟昭,語氣溫朗明和,「那顆芙蓉石對我們來說很重要,等我們解完陣,所有的村民都可以回歸正常的生活,您也可以去外面開一個更大的醫館,憑您的醫術,成為一代聖醫只是時間問題。」
孟昭看著他笑了笑,那笑容的弧度比顧劍寒笑起來還要小,目光里含著哀愴,那笑容簡直稱得上是淒婉。
「它對於我來說也很重要。」
「我並不想成為什麼聖醫,我只想待在這裡,等著我相公回來。」
聞衍有些為難:「那您相公什麼時候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