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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書里也沒說啊。
聞衍將體溫計收起來,在打開暗格之前先狗狗祟祟地觀察了一會兒顧劍寒的情況,確定他此刻處於熟睡狀態才心驚膽戰地拿出了原著。
他小心翼翼地翻動著紙張,看一眼書又看一眼顧劍寒,終於,他指尖一頓,視線停留在用紅筆划過的數行敘述。
「正道修者在修煉時會出現無法控制自身靈力的情況,俗稱走火入魔。
誘因多變,主要有三。一為惡貫滿盈,煞氣纏身,此乃正道修真大忌,人人得而誅之,替天行道;二為修煉邪功,靈力相斥,自甘墮落,無可救藥;三為急功近利,頻繁越階,自身實力無法控制充沛的天地靈氣。
症狀:起初為喜怒無常,靈力失控,瞳孔變紅,軀體乾癟,隨著入魔程度加深,會出現嗜殺、失心瘋、殘疾、死亡等不同情況。」
聞衍:好可怕的東西。
更可怕的是,起初的狀況居然和顧劍寒的種種表現對上了。
這還要不要人活啊?!
聞衍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熊熊燃燒的悲憤和怒火,繼續看了下去。
「緩解手段——」
不是,只能緩解的嗎?
聞衍面色忽然變得格外凝重,他偏頭看了顧劍寒一眼,心裡悶悶的,有點酸痛,具體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不一定是走火入魔,也許只是他想太多。更何況顧劍寒坐擁一山洞的天材地寶,修為高深莫測,想治點什麼病治不好?只要他願意,多得是人覥著臉給他送藥。
聞衍按了按太陽穴,稍稍定了定心。
「緩解手段:根據具體情況而定。」
聞衍:哈哈,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聞衍這一下差點給整抑鬱了,那一瞬間居然升起了一股強烈的撕書欲望。不為別的,單純是因為有些著急。顧劍寒現在的狀態太差了,和書里講的走火入魔症狀幾乎一模一樣,他沒辦法不擔心。
雖然他剛剛對他那麼凶。
聞衍越是回憶起那時候的場景,心裡就越是不安定。他告訴自己冷靜冷靜冷靜,不能撕,這是他保命的底牌。然而當書被再度放進暗格之後,他才發現自己怎麼也冷靜不下來。
那股氣不是衝著書去的,而是衝著他自己的無能為力去的。符咒不敢用,除了那把劍也不再有別的靈器,連方才的那盒丹藥都全部沾了灰,不可能拿過來給顧劍寒服用。
更何況那原本是顧劍寒自己的東西,借花獻佛還好說,哪有把別人的東西獻給別人的道理。如果那丹藥有用,顧劍寒又願意治的話,哪裡輪得著他在這裡嘰嘰喳喳,可如果那丹藥沒用,他也毫無辦法,如果顧劍寒一心向魔,他更是毫無辦法。
他實在是太菜了,如果是魔尊在這裡的話,會幫到顧劍寒的吧?
不,不對。
魔尊只會利用他,戕害他,踐踏他,不會幫他……更不會救他。
聞衍忍不住想——
那我可以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去救他嗎?
作者有話要說:高中政治學得挺好。
第28章 爭風吃醋
顧劍寒做了一個夢。
無邊血海沿著冰原裂隙蜿蜒到他的腳下,順著枯骨和沉重的鎖鏈纏繞上他的髮膚。碎肉、斷頭、尖叫與求救,漫過了他的咽喉、鼻腔和雙眸。
怨煞之氣絞死了雲層和陽光,無邊的黑暗與痛苦纏身,他因罪孽深重而溺亡。
他的胸腔被壓爆,連骨骼都破碎,腐肉和污血粘合成一個半人半鬼的劣質傀儡,抓過他不堪受痛的單薄魂魄塞進令人作嘔的軀體,潰爛的心臟只告訴他一個訊息。
活下去。
顧劍寒猝然睜眼從床上猛然坐起,劇烈起伏的胸腔昭示著他此刻極為動盪的心緒。額頭上熱毛巾早就冷了,隨著他的動作啪地一聲摔到了他的手心裡。
顧劍寒低頭一看,才發現那是聞衍早上用來洗臉的毛巾。奶白色,很厚實,他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布料的毛巾,也可能只是因為他見得太少。
他不經世事,長年累月地閉關修煉,上一世除了魔尊與趙恪,不願再接觸其它任何與修煉無關的東西。生活尚可自理,但更有生活氣息的東西就不在他的接觸範圍之內了。
顧劍寒下意識捏了捏手中的毛巾,稍稍偏頭看去,便見聞衍正趴在書案上睡著覺。聞衍也會累,雖然他真的很年輕,一身氣力像是用不完似的,但顧劍寒的靈力不是一般人能夠受得了的,更何況他還要負責忙上忙下地善後。
陽光從未合的鏤花竹窗灑了進來,細細地鍍在聞衍蓬軟的髮絲上,將他的輪廓顯得異常溫暖柔和。
顧劍寒就那麼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心中早已失控的陰鬱煞氣居然在緩慢地平息。
他鬼使神差地撩起了自己的發尾,輕輕嗅了嗅上面陌生又熟悉的清茶氣味,有那麼一瞬間,覺得鼻尖似乎縈繞上了數尺之外的溫柔陽光。
疏朗輕狂,朝氣蓬勃。
顧劍寒發現了略大的衣袖和微開的襟口,不合尺寸的衣物讓他微微皺起了眉。然而他很快反應過來這是聞衍的寢衣,因為左袖內側繡了一對小小的犬耳,那是他失眠的時候捉住聞衍袖口施的小術法。
還因為他天生的靈敏嗅覺能夠辯識出上面聞衍留下的氣味。
顧劍寒沒有意識到自己早已紅了臉,只是第一次覺得冷月峰的盛夏有些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