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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次的背叛之怒,背叛之痛疊加在一起,施加這種痛這種怒的人還恰恰是一對感情好得不能再好的師徒,也確實讓人十分火大。
對顧劍寒鬆了口,也確實是他的不是。
所以聞衍沒有解釋,悲催地挨著罵,除了對不起似乎也無話可說。
等皆空真人罵得盡興了,他才把話題轉到正事上來,指著那封信對皆空說:「我用我的項上人頭保證,那封信真的是我師尊寫的,不信前輩跟著我去一趟冷月峰落星閣,我讓我師尊親口說給你聽。」
皆空重重地冷哼一聲,過了一會兒又狐疑地盯他一會兒,反反覆覆地翻看手中的信件,那眉頭一會兒皺起一會兒舒展,看起來很是苦惱似的。
聞衍還沒見他這麼苦惱過。
哪怕一周不給他做番茄魚他都不會苦惱成這個樣子。
饞嘴仙瀟灑自在一輩子,自由飄逸,來去如風,此刻卻像是被荊棘困住了雙腿的行人一樣,開始掙扎,糾結,悵惘。
因為他師尊。
作為他師尊的徒弟,他師尊的愛人,他覺得自己有義務幫他們解開這個結。畢竟這兩個人都太彆扭了,要等這經年的結徹底解開,恐怕要等到猴年馬月。
「哼,肯定是那小子的手段,那小子是不是想幫莫無涯抓住我,為了完成任務居然做到這種地步,顧劍寒,我真是看不起你!」
「還有你,也給我滾!你不是一直想和我斷絕關係嗎?好啊,你走!給老子滾出這個山洞!」
「我沒有一直想和前輩斷絕關係!」聞衍解釋道,「師尊也不是為了幫莫無涯抓您,他是真的想道歉。我知道我師尊當年做了對不起您的事,我也一樣,我們師徒都對您有所虧欠,所以希望前輩能來冷月峰做客,今晚我給師尊和前輩做一大桌好吃的,你們談談心,把之前的誤會解開,不好嗎?」
「以往之事已然不諫,前輩和師尊若是能釋懷,便再好不過了。」
見皆空還是不說話,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聞衍思來想去,為了公平起見,決定也向他透露一個驚天大秘密。
「我和師尊其實還有一層關係,這層關係比我們的師徒關係大概還要重要一些。」他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其實……我們還是一對道侶,雖然還沒有舉辦結印儀式,也還沒有真正地靈相融合。」
皆空嘴巴張得有兩個雞蛋那麼大,手裡被攥得發皺的信箋紙輕輕地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皆空整個人原地石化,就差對半裂開了。
「什……」
他也不是沒想過聞衍會走勾引顧劍寒這條路,但最終還是覺得聞衍當是做不出這種事來的人,他性格很天真,天真得近乎愚蠢,平日裡規規矩矩,老老實實的,哪怕顧劍寒真的寂寞到這種飢不擇食的程度,聞衍也應當會嚴詞拒絕。
他看起來……就不像是會有道侶的人。
更別說做這種師徒相狎的所謂醜事。
「師尊真的很愛我,很喜歡我,很寵我。」他在顧劍寒面前說這些話一點也不害羞,全當是撒嬌,一點也沒有包袱,但給皆空說這些的時候耳朵還是紅了。第一次把這種事告訴別人,還頗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同時又覺得這世上不只有他和顧劍寒兩人知道他們相愛,這種歸屬的見證感還是讓他有些激動。
「以前師尊確事遇人不淑,所愛非人,做出那些事情來實在是可惡,這一點無可辯駁,但師尊現在已經有了我,我敢確定我並不是他的玩物,他對我真心相待。所以,他對魔尊莫無涯應該不會那麼熱情了,如果他還那樣,我會……提醒他的。」
「……真的假的?」
皆空還是不相信。
「顧劍寒真的對你下手了?!」他倒吸一口冷氣,「那小子到底是不是人,你還是個娃娃!!」
聞衍完全不能理解他對娃娃的定義。
他早就成年了,等開春便十九歲了,哪裡還能被稱為娃娃?這種稱呼他只在皆空這裡聽見過,但是如果皆空這樣想的話,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訴他顧劍寒也是這麼想的,他或許也不會太過驚訝。
因為他們的年齡確實差得太多了。
皆空在顧劍寒十來歲的樣子就已經五道初成了,至少也是兩百歲的樣子,那麼他現在五百來歲,顧劍寒三百來歲,他還在奔二。
認識到這一點的聞衍:「……」
「喪心病狂,簡直喪心病狂,老頭子我真是要去和他好好說道說道!一天天跟著莫無涯那頭豬好的不學盡學壞的!連年幼無知的徒弟都能忍心下手,這還算什麼師父!這還是人嗎?!」
皆空說著就要擼袖子朝冷月峰衝去,聞衍趕緊阻攔,飛撲上去從他手裡搶走了那張七階傳送符。
那一瞬間,兩個人俱是一怔。
儘管方才皆空再沒有防備,一個元嬰後期的修士,想要從情緒激動的渡劫期修士手裡搶走傳送符,也依舊是天方夜譚。
元嬰期和渡劫期修者完全處於兩個不同的世界,一個在雲端,一個不過半空而已,無論是論敏捷度、閃避能力、防禦能力還是感知能力,渡劫期修者都是將元嬰期修者按在地上摩擦的程度,前者甩後者十萬八千里,兩者是完全無法相提並論的。
這也是聞衍會那麼敏感焦慮的原因。
那是再如何努力也無法彌補的天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