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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衍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他這表情一看就是有問題,過了這麼久還是遮不住自己的心思,顧劍寒都不知道是該先嘲笑還是先生氣。
聞衍真的很好猜。
但也真的很能瞞。
他不問,他便不說。
他問了,也不一定會如實說。
「我沒有因為別人質疑師尊啊。」聞衍轉移話題的痕跡極為明顯,「我只是有點疑惑,想要師尊為我解答。」
然而他卻沒給顧劍寒再說話的機會,順著又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師尊現在需要恢復水分和體力,我去給師尊做蜂蜜蛋糕,再熬一點蜂蜜牛奶羹。」他撤開身,那股明亮疏朗的氣息便隨之離去,他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震驚道,「已經是未時了,師尊,你好厲害!」
顧劍寒:「……」
「那那那我去做飯了,師尊可以用濯洗術嗎?不行的話我就先抱你去洗個澡,換個床單再去。」
顧劍寒有些生氣。
那些前塵往事到底有什麼值得諱言的?他並不是在懷疑他,而只是想多了解他一點而已。
聞衍的反應真的讓他很不悅。
「師尊。」
聞衍穿好了衣衫,蹲在床邊握著他的手盯著他看,他頭髮有些凌亂,臉上和脖頸之間還滿布著未褪的潮紅。
「不是我不想告訴你,我很想告訴你,但是我不知道要怎麼和你解釋。」聞衍和他十指相扣,並順勢將腦袋擱在榻沿,對視時故意朝顧劍寒眨了眨眼,像是吃准了他會心軟,「我不想對師尊撒謊,所以師尊,給我一點時間組織語言好嗎?」
顧劍寒的腰還在一抽一抽地微微痙攣,因為玉庭霜的緣故,過度使用的地方沒有見血,但也早就變得一塌糊塗。聞衍他沒有任何技巧,只知道一味地依賴於蠻力,這一點自始至終都讓他覺得非常糟糕。他那時候才發現,無論這人在外人面前表現得如何八面玲瓏,但在他這裡卻還是那個橫衝直撞的毛頭小子。
他垂眸看著罪魁禍首這張無辜的臉,身上各處都是肢體拆卸般的余痛,而指尖還殘留著雲巔之上的愉悅,他用另一隻手摸了摸聞衍潮濕的頭髮,沒好氣道:「滾去做飯。」
聞衍沖他笑,笑容還是那樣傻,也還是那樣認真,好像眼裡心裡都只映他一個人:「遵命。」
他在顧劍寒的掌心裡蹭了蹭,過了一會兒便起身洗漱,監督顧劍寒用了濯洗術才安心進了廚房。然而他不知道那些東西不能留在身體裡,顧劍寒也不知道,於是顧劍寒輕咬了第一口蜂蜜蛋糕之後,卻只是覺得有些腹疼。
聞衍亮著星星眼:「師尊,好吃嗎?我還是第一次做,從八角盒裡面取的麵粉、雞蛋和牛奶,用了師尊閒置的煉丹爐,感覺賣相還不錯。」
顧劍寒忍著腹疼:「很好吃,下次別做了。」
聞衍正要雀躍起來,後半句一盆冷水就往他頭上澆去:「啊?為什麼?」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我下次要怎麼改進呢?就是要問為什麼才對啊,古之聖人言,知其然,還要知其所以然,不然就——」
「吵。」
聞衍立刻閉了嘴,緊張兮兮地往顧劍寒身邊湊,輕輕將手搭在顧劍寒的手背上,見他並不反感才稍稍安心。
「我下次不做了,師尊別生氣。」
顧劍寒看著他這副小心翼翼的樣子,一下子連腹疼都忘了,哪裡還忍心朝他發脾氣。
「沒有生你的氣。」這個距離,顧劍寒一傾身便能靠在聞衍懷裡,但他沒有靠過去,而是按著他還在發燙的後頸把他帶了過來,「我們之間,不必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你已經是我的人了,適當恃寵而驕的權利,我也不會說不給你。」
「那為什麼不讓我做蛋糕?」
聞衍輕輕嗅著他身上冰冷的蓮子香,莫名變得不太高興,但睜眼便能看見他頸側、下頷乃至耳朵上或深或淺的咬痕,其它的隱在衣衫里,反而顯得欲蓋彌彰。
顧劍寒在哄他。
用這副被他完全浸染占據過的身體,抱著他,耐心地安慰他。
幸福來得太快,太過迅猛,在他還沒有做好準備的時候,他們的關係就像脫韁的野馬一樣,失控地到了現在這裡。
聞衍現在都還雲裡霧裡的,雖然心裡知道進展過快對他們都不好,可思來想去,卻終究沒想明白到底哪裡不好。
他現在哪哪兒都好。
除了——
他穿書這回事。
到底要怎麼和他說呢?
他會相信嗎?還是說會覺得他在編謊話騙他?如果告訴他一開始他只是想利用他在修真界活下去,他會生氣嗎?
最重要的是……他們現在之所以能走到這一步,很大一部分是因為他借了這個弟子身份的光,否則顧劍寒肯定早就把他掃地出門,哪裡還有現在同床共枕雲雨巫山之事。
他們的相遇從一開始就是個太過荒誕的謊言,他也向來不是一個合格的徒弟。茶言蓮語,套路,心機,算計,能往顧劍寒身上使的基本上都往他身上使過了,處處占他便宜,薅他羊毛,從他這裡撈了一筆又一筆。
他現在絕大部分東西都是顧劍寒給的,連命都是他護下的。儘管他的本意並不是要從顧劍寒身上榨取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但實際上他確實那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