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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尼『嘖』一聲,點頭道:「老粉竟然會不知道嚴傾是貓舌頭吃不得太燙的東西,也不知道嚴傾曾因為溫度過高的水發生過舞台事故,買這種滾燙的奶茶真是用心良苦呢。」
舒城臉色刷地慘白。
空氣仿佛有一瞬的安靜,裴雲玖微微睜大眼,望向平靜的嚴傾。
他都不知道嚴傾是貓舌頭,記上記上,得注意了。
余起咬牙,「舒先生,請您離開。」
舒城被余起轟出房間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望著手裡的奶茶一陣屈辱。
經紀人趕緊湊了過來,見他手裡拿著奶茶,忙問:「怎麼樣?嚴傾沒收嗎?」
舒城深呼吸,始終也壓不下心裡的火氣,他把奶茶塞到經紀人懷裡,從牙縫中逼出三個字,「去片場!」
片場,冬天的室內景已經布置完畢。
一下午說順利不算順利的戲,讓徐導攢了不小火氣,他這盯著機器不太想說話,見演員來齊就擺擺手,「按點站。」
裴雲玖把礦泉水瓶丟給嚴傾,叮囑道:「謝禮我收到了,你別再去弄熱水了,我要喝撐了。」
嚴傾不贊同的看他,最後還是在裴雲玖的盯視中敗下陣來,不甘不願地點了頭。
這一場戲是高潮的前奏,先前小瞎子在暴雨天中遇到了遍體鱗傷的小混混,把小混混拖到沒雨的地方,然後就拿錢給他買了一個大饅頭,兩人就此相識。
再之後就是裴雲玖演的第一場家暴戲。
小瞎子回家後,被爺爺發現少了一元錢,酒後暴躁的爺爺對他大打出手,直至把小瞎子打得失血昏迷,住進了醫院。
孩子都住院了,父母才知道家裡的情況,但他們太忙,就讓處於假期的弟弟王語回老家探望哥哥。但王語驕傲自負,向來看不慣唯唯諾諾的哥哥,一見面就挖空心思諷刺哥哥。
王語在老家住的第五天,把王越辛辛苦苦做好的歷史筆記毀了,王越徹底爆發,與王語打了起來。王越傷得比王語重,但王家的所有親戚都向著王語,罵王越是個自私心狠的人。
王越忍著痛在暴雨中離家出走,說是離家出走其實也只是在公園的滑梯洞裡,孤獨地舔舐傷口,然後就再一次碰到了小混混。
裴雲玖一秒入戲,像王越一樣低著頭,悶在書桌前寫作業。
房門被一腳踹開,舒城化過妝後,秀氣的學生臉變得分外跋扈,他嚷嚷著:「瞎子!出來玩!」
王越畏懼地看他一樣,垂頭低聲道:「我、我要做作業……」
「做什麼啊!」王語不屑道,「你那麼笨,做作業也沒有用!出來打遊戲給我送人頭,我要拿人頭成就!」
王越咬唇,「你等我幾分鐘好不好?還差一點就寫完了。」
「不好!」
王語生氣了,抓住他的頭髮,「給我出來!」
王越忍不住掙扎了一下,手被不小心甩到王語的嘴上,發出清脆的巴掌聲。
不重,但就是打到了。王語瞪大眼,他舔了舔嘴角,驚怒道:「你竟然敢打我!」
他怒極揚手,狠狠一巴掌就要往王越的臉上抽去。
那一巴掌清清楚楚的正面顯在屏幕里,迎風打下,徐導坐直身子死死盯住機器。
片場忽地一片寂靜,德尼壓著怒氣猛地站起,耳光戲根本不是這麼演的!
這一幕在分鏡頭裡是借位拍攝,舒城完全沒按既定的位置和動作來,這一巴掌抽實了,出血都有可能。
舒城臉上的表情已經扭曲,是『王語』應有的表情,也是他真正的情緒。
他心裡在狠厲的笑。
不是說裴雲玖向來敬業嗎?
如果裴雲玖敢躲,那就是故意NG。就算事後導演說他不按分鏡頭來,那也可以辯解情緒到了的下意識表演。
如果不躲,或是沒躲掉……
舒城帶著即將得手的喜悅,裹挾著勁風往裴雲玖臉上重重揮去。
一秒之中,不管其餘人是如何想法,裴雲玖已經做出反應。
他就著掙扎的動作胡亂揮舞,手臂恰巧就擋住了舒城的巴掌,還帶著慣性或是說他故意施加的力氣,往前打去,又打中了舒城的臉。
「啊——!」
舒城下意識一叫,捂著自己的臉的手指都在抖。
聽著沉悶的聲響,裴雲玖一臉恐慌,連忙擺手往後縮:「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小語,小語,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正準備喊『卡』的徐導一頓,他眯起眸示意攝像師繼續,然後緩緩坐了回去,凝視屏幕。
沒有喊停,舒城懵了一瞬,他張張嘴,口裡似乎已經刮出了鐵鏽味。
裴雲玖縮著身子望著他,從眼神、動作、顫抖的聲音,無一不還是戲中狀態,他已經縮到了下一個分鏡頭要求的地方。
舒城反應過來,帶著怒氣繼續往下演。
他的嘴巴還泛疼,怒火中燒,卻不敢再耍花樣,按著節奏走。
這一場,一遍過。
裴雲玖抓起地上散得到處都是碎紙屑,站起身來。
舒城捂著嘴巴強顏歡笑,「裴哥,你剛剛好像出了點錯哎,也不知道徐導要不要這一條。」
裴雲玖玩著手裡的紙屑,手背上還是淤青特效妝,他玩著玩著,玩味道:「錯沒錯,可不是你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