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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零零碎碎的幾句話,裴雲玖當即就和那幾乎已經消散的記憶對上了。
從跳樓自殺到迷茫重生已經一整天了,他花了半天去接受這個事實,又花了半天去整理他應該做的事情。
比如現在他那即將進門的經紀人——王河。
裴雲玖端著杯子回到床上,調高病床的高度倚著,靜等。
不過一分鐘,病房門吱吖一聲,進門的人眉頭皺得死死的,在病房裡掃一圈,精明算計的視線落在裴雲玖身上後,他眉頭皺更緊。
裴雲玖坐在床上,視線在窗外淒淒搖晃的枯枝上流連,藍白條紋的病服襯得他越發消瘦,下顎到鎖骨的弧線又冷又硬,不見一點肉。
12月末,夜晚的風和雨能讓一個身體健壯的大男人凍到感冒,更何況一周之內數次暈倒、心神俱疲到需要臥床調理的病人。
昨天裴雲玖在葬禮上的頂撞和忤逆讓王河悶了一肚子氣,再加上剛剛被堵在門外的記者的質問,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王河完全不管裴雲玖還在病重,「刺啦」一聲拉開一把凳子推到病床前,語氣極差:「醒了?收拾一下,待會有個採訪,往賣慘方向走。你說這些天病倒了又碰上姜老去世,昨天悲傷淋了一宿雨,所以沒時間去處理網上的緋聞。」
裴雲玖緩緩回眸,看他一眼,又收回視線望向窗外,那雙平靜的茶色眸只顧望向窗外,似乎對枝頭上搖搖欲墜的最後一片枯葉更感興趣。
病房區里開了暖氣,王河衣服裹得足,進來說一句話就感到了燥熱,現在說完還沒人理。
他幾步上前,擋在裴雲玖面前,皺眉道:「你聽見沒?」
後面搖搖欲墜的枯葉被碩大的身體擋住,裴雲玖掀起眼皮,淡淡看他,「讓開。」
「哈?」王河張著嘴,眉頭緊皺,「你說什麼?」
自裴雲玖入行以來,他還沒用過這樣的語氣和別人說話,除了在演戲上,其餘時候溫順到幾乎沒有什麼脾氣。
裴雲玖抬眸,冷冷地看他。
見他這態度,王河眯起眼,乾脆拿出手機,冷哼一聲:「你是不是還沒弄清楚狀況?你以為你還是那高高在上人人追捧的影帝?」
他用力一摁,伴隨著一陣陣油門轟鳴的嘈雜聲,一大堆又急又沖的話自揚聲器里傳出——
「有關裴雲玖為同性戀且濫交的緋聞已經持續了一周,工作室除了發布一條澄清聲明後就沒有動靜,是默認了爆料的真實性嗎?」
「《盛世》第二部 已經發表聲明確定要更換男主演,拒絕啟用濫交演員裴雲玖,您如何看待這件事?」
「據統計,一周來,裴雲玖名下的代言已經有三家明確表示不再續約,代言解約的數量持續增加,裴雲玖方工作室還不打算給出解釋嗎?」
「……「
一條接一條,全是王河這一路被記者追問的錄音。
錄音開始循環播放,王河調小音量,看著裴雲玖揚起眉,「聽清楚了?這就是你現在的處境!」
「姜老去了,沒人能護著你。外面輿論真要壓過來,別說你,整個文習都扛不住。昨天你在葬禮上頂撞我的事兒就算了,到現在這個地步我就一句話能勸你,別端著那些清高的藝術范兒,沒用。」
「待會採訪完你收拾下,跟我去見見幾個導演,我已經談妥了,他們能給出很高的片酬。」
他越說眉飛色舞,一雙天生的眯縫眼樂起來看不見瞳仁,卻在低頭看裴雲玖的時候怔愣了一下。
裴雲玖笑了。
蒼白的嘴唇緩緩勾起,印在沒有血色的臉上,像是白茫茫的雪地里突然探出的一朵玫瑰,令人呼吸一滯。
王河住了嘴,望著他的笑容有幾分摸不著頭腦。
這幾天來他就沒見裴雲玖露出任何代表喜悅的表情,成天呆呆的坐在那裡,如同一座精心雕刻的雕像。
用王河的話來說,白白糟蹋了那一張好臉。
不過也沒事,就如今這個局面,裴雲玖只能聽他的安排。
王河想得極美,全沒發現裴雲玖那眼眸里的盛滿的嘲意。
按這一世的時間線算,昨天,是裴雲玖恩師姜漢的頭七。
姜老是業內知名導演,一手捧出了無數的金字塔頂尖演員,包括剛剛躋身頂端之一的裴雲玖。
只可惜躋身不到一天,他就被早有預謀的各大爆料壓得喘不過氣。一張又一張疑似他與男性曖.昧的照片傳出,有擁抱,有接吻,有各種不堪入目的內容。
照片裡的另一個曖.昧對象不停更換,高達十位之多,甚至有快六十歲的恩師姜漢。
一夜之間,黑料、緋聞如洪流爆發,同性戀亂搞醜聞直接掩蓋了他剛拿下的榮譽,在網絡上如同臭名昭著的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輿情發酵不過一個星期,除了那些死忠粉,已經沒有人在討論新一任影帝裴雲玖,而是不斷挖掘爆料後的黑幕。
輿情瘋狂反轉,轉到吃瓜網友都記不清始末,到最後只記得一件事——裴雲玖是個濫交同性戀!裴雲玖滾出娛樂圈!
人云亦云,現在就連裴雲玖的好友也無法分辨網上的那些消息是對是錯。
圈子裡向來聞風而動,那些因為他得獎而套近乎的人已經消失得一乾二淨,轉而在媒體面前有意無意的爆料。
仿佛不踩裴雲玖一腳,就不是三觀正確的好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