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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斗篷,把斗篷的帽兜翻起,宋長老面色凝重地蓋住了自己的臉,把自己隱藏在了斗篷裡面。
船行不久,果然如韓知竹說的「一盞茶功夫」,停在了渡口。
但是一盞茶功夫的晃蕩還是把深度暈船患者程雁書晃出來了個七葷八素。船一停穩,他便煞白著臉,搖搖晃晃卻要力爭第一地往渡口和船之間搭上的條板踏去。
待身後幾個不同的聲音同時喚出「當心」,他才發現條板似乎並未穩固完全,第一腳踩上去之後,第二腳還沒落下,條板就開始傾斜了。
失了平衡,又完全沒法掌控重心,程雁書在暈暈乎乎加搖搖擺擺之間向水面撲去。
身體明明白白下墜的瞬間,程雁書閉上了眼:作為四鏡山門面、第一梯隊的四師兄的自己,竟然要在鑄心堂的弟子面前變成落湯雞了!
「別怕。」
獨屬於韓知竹的清冷聲線發出的聲音貼著他耳廓擦進耳中,摩擦出酥癢磁意。
跟著清冷聲線同時而起的被環腰抱住騰空而起、安穩地保護著的感覺,讓他本能地抬起手攬住了韓知竹的頸脖。
第50章
不過瞬間, 韓知竹已然抱著程雁書穩穩地落在了岸邊地上。傾身將程雁書放下,扶著他站穩後,韓知竹又微微低頭看進他眼睛裡:「到了。」
「嗯。」程雁書凝視著近在咫尺的韓知竹, 心跳快得很, 他當然清楚並不全然是因為剛才差點落水的驚慌,更多的是……
韓知竹抬起手,輕輕拍了拍程雁書仍然環著自己頸脖的手臂:「到了。」
「哦哦哦。」程雁書立時鬆開了手退後幾步,才發現船上船下的人都正正注視著他們這一番擾攘, 眼神各異, 很有些說不清的尷尬。
「薛少掌門被困在薰風莊這麼些天,不知是否安全?真讓我憂心。」聰明地立刻找了話題沖淡這尷尬, 程雁書又向遠處張望, 「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到薰風莊?」
韓知竹的聲線依然清冷:「已經到了。」
停了停, 他又道:「你很快就能見到心心念念的薛少掌門了。」
韓知竹的話永遠都靠譜又準確。他們前行走了不多遠,一座規規矩矩的院落便出現在眼前。
鼎鼎大名的四極之家, 家家都經營了幾百年, 富有底蘊, 盛名在外,所在地更是精挑細選、各有奇趣。比如四鏡山, 以天然山景為基礎融合出悠然之風,而鑄心堂則是一派富麗堂皇、開闊華麗。
因此程雁書本以為薰風莊大概莊如其名, 有著海上仙山般仙風道骨的建築氣質, 有奇花異草、仙鳥異禽,或是雲遮霧罩、祥雲繚繞。
卻沒曾想坐落在湖中島嶼上、入莊之路又分外神秘曲折的薰風莊本庄,竟然規規矩矩得就只是像一處大戶人家的宅院而已。雖然占地極廣,但怎麼看都是青磚白牆,窗欞上甚至都沒有特別的雕花, 十分正規,且無趣。
薰風莊內已經得到鑄心堂傳過來的消息,此刻大門洞開,有弟子陣列兩旁,擺出了恭迎貴客的姿態。
跟在宋長老和韓知竹後面,程雁書正在想要看清楚宋謹嚴在哪,斜刺里卻有什麼東西從背後迅疾探了過來。
程雁書只覺自己後領被一下拎住了。他本能的大喊「大師兄!」
韓知竹瞬間回頭,卻看到程雁書被拎到了薛明光身邊,被他抬手攬住肩膀,兩個人正相視一笑。
笑完了,程雁書才想起來剛剛非常理所當然地向大師兄「呼救」了。他抬眼看,正正對上了韓知竹冷得像冰一樣的眸子,不由得心虛了虛:「那個,大師兄,我沒事,只是薛少掌門和我開玩笑……薛少掌門總是這麼愛開玩笑……」
薛明光正嚷著:「雁書啊,我可想死你了!你終於來了!你不知道我快被宋嚴嚴悶死了!我們今晚一定要秉燭夜談!」
他說著鬆開了攬住程雁書的肩膀的手,又拽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手臂揚起來對著薰風莊那端整的大門揮舞起來:「宋少掌門,你那天天藏著掖著的『大事』我不感興趣了,我和雁書要去把臂同遊了!」
說完,他又向韓知竹道:「韓師兄,雁書我借走了。」
「准姑爺」薛明光在薰風莊能夠肆意自我,程雁書不行啊。他看著韓知竹已經冷到要脫口而出的「不成體統!罰!」的熟悉凝肅表情,立刻甩開了薛明光的手,向韓知竹身邊靠近了幾步,挺直背站得標準,同時嚴肅聲明:「不,我不去,我是來辦事的,忠於職守,死而後已!」
薛明光一愣,跟著踏過來,手又攬住了他的肩膀,小聲說:「你這是唱什麼戲?」
「別胡鬧。」程雁書一眼不錯地看韓知竹的表情,只覺自己的處境好像越來越糟了,情急得用肩膀猛撞了一下薛明光,把聲音壓到最低,「我們家長老來了!你別害我啊!」
薛明光作為少掌門的業務素質還是相當過硬的,一聽長老來了,立刻表示明白。
他充滿少掌門風範地抬手用力拍了拍程雁書的肩膀,即刻抬步走向韓知竹,又對整個人在斗篷里不露出真面目的宋長老規規矩矩行了個晚輩禮後,反客為士地向薰風莊大門做了個「請」的姿勢:「我帶路,諸位請。」
這番擾攘間,宋謹嚴已經快步從門內迎了出來。
宋謹嚴出大門的瞬間,薛明光就退到了程雁書身邊。程雁書詫異道:「你和宋少掌門是鬧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