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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知竹抬起右手按在他左肩上,又極具安撫意味地輕輕拍了兩下:「並無。別怕。」
王臨風問白映竹:「大小姐說有幕後之人,是已有線索嗎?」
白映竹緩緩搖頭,「幕後之人現下還不得而知。」
王臨風嘆口氣:「那這……」
「不過。」白映竹道,「被打入飛光珠的魅妖、具足和蜃魔,都是有人從萬妖塔放走的。此人已經被押在鑄心堂水牢中。」
「什麼?」
不止王臨風震驚,幾乎所有人都震驚了,唯獨韓知竹放在程雁書左肩的手穩得顫都沒顫一下。
感覺到程雁書的震驚,他又輕輕拍了兩下,很有些安撫的意思。
「魅妖,外間或有漏網之魚。但具足和蜃魔,千百年來世間亦都只一隻,封印魔魅之窟時它們俱在外流竄,被收之後均封在萬妖塔下,我爹已經親自參看,此刻已都是不在萬妖塔下了。」白映竹又沉吟了一瞬,才道,「非我白家之人,做不成此事。」
王臨風看一眼韓知竹,又看一眼宋長老,見他兩人都沉默不語沒有進一步詢問的意圖,他的好奇心實在按捺不住了:「白大小姐,可知是誰?」
白映竹滿是淒婉悲涼之色,卻一點也沒有遮掩:「我弟弟,白映風。」
這個答案,震得在場的人全都抬起眼直視她。
王臨風立刻謹慎道,「茲事體大。白小姐,是否證據確鑿?萬一有誤會呢?」
「沒有誤會。」白映竹眼中蓄了淚,卻仍然滿是堅毅和坦然,「我們遇到蜃魔時,維繫它存活的心脈,是我弟弟的。」
「蜃魔是有面目的,受到重創以至於心脈受到衝擊時,它會顯出維繫它存活的心脈之人的臉。」淚落下來,白映竹抬手輕緩但倔強地擦了去,「韓師兄用無心劍撕開蜃魔時,我看到了。」
她看到了什麼,不言而喻,沒有人再去追問。
王臨風想起了另一個問題:「既然說白小少爺囚於水牢,那已無心脈的白小少爺怎麼依然存活?」
「已辨過了,他體內現是無辜之人心脈。但人是人,不是魔,不屬於自己的心脈不能長久維繫。他只能支撐百日。百日之後,不收回心脈,他必死無疑。」白映竹臉色蒼白,卻依然維持著冷靜,「急於用我弟弟的心脈去換程師兄的心脈,可見幕後之人的圖謀,已經等不了多久了。」
「幕後之人?」韓知竹沉聲,「確有其人嗎?」
白映竹苦笑一下,又無奈又唏噓:「我那弟弟……他成不了如此大事,布不下這草灰蛇線的局。」
「白小公子秉性不差,或是為人利用,假以時日,一定能……」王臨風試圖安慰白映竹。
白映竹一抬手,揩去落下的又一滴淚,一揮手,乾脆道:「他秉性如何,我從小看到大,如何不了?他……終究是被他自己誤了。」
說到「秉性」,程雁書又無意識地轉去看韓知竹。
對上程雁書那隱約有些心虛更多是「你信我我真的不一樣了」的靈動眼神,韓知竹淡淡一笑,放在程雁書左肩上的手又輕輕拍了拍,終於收了回去。
白映竹向宋長老道:「宋長老,我已經給父親發了傳訊,父親也已回訊。薰風莊已傳訊到鑄心堂,他們此刻也有變故,我們進不去,他們出不來。現下我們先往鑄心堂,一來找出幕後主使,二來以防魔魅之窟再有變故。」
宋長老搖頭:「你身中魅妖胎血,若是不儘快去薰風莊,後果堪虞。」
白映竹堅決道:「我鑄心堂接二連三的縱了妖,天下蒼生命懸一線生靈塗炭,我一人的生死,微不足道。」
「可是……」
「何況,他是我弟弟,我有責任。」她揮手,解了泯音咒,對等候的鑄心堂弟子果斷傳令道,「即刻啟程前往鑄心堂。」
程雁書拉拉被過多訊息衝擊得呆滯的王臨風,「白大小姐,真英姿颯爽,真佳人。」
王臨風苦笑:「是,她和大師兄,真配。」
感受到自己心悅的人與其他人更合適,雖然王臨風在苦笑,但他話語裡滿是真切地肯定,一點也不含酸意。
程雁書頓時覺得,他二師兄的光明磊落,也很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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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鑄心堂時又是傍晚。白映風已經在水牢關了五天。
這五天,他什麼也不肯說。
不管是同門動之以情,長老循循善誘,還是白清明震怒異常狠狠把他鞭打了幾次,他的嘴就像是縫上了,一字不吐。
用什麼辦法騙過隨行的五位弟子放出具足和蜃魔,會這樣做是出於何種理由,幕後之人是誰到底、目的如何,白映風不說,全無結果。
諸人隨白映竹到鑄心堂主殿見白清明時,白清明正打算再親自去審白映風。
白映竹一眼看到了她爹手裡拎著的鞭子,立刻攔住白清明:「爹,映風他能承受生剖心脈的折磨,你哪怕是打死他,那疼痛也不及萬一,他又豈會吐露實情?」
白清明表面上維持著一派掌門和四極盟主該有的沉穩威嚴,但語氣里確實止不住的滄桑和痛心:「那便打死,以謝天下。」
宋長老道:「白掌門,且稍安勿躁,我能否先去看看白小公子?」
「當然。」白清明道,「宋長老是否有辦法讓孽子開□□代?」
宋長老剛待開口,咳嗽又犯了,王臨風魏清游忙忙給他拍背備水。氣息順暢之後,宋長老才道:「我沒有辦法讓白小公子交代。但白小公子現已將心脈剖出,又已換上旁人心脈,若無合適靈藥及適當靈力疏導輔助,他怕是連百日之期都支撐不到。我想看看白小公子狀況,是否可以延長他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