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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蒙惠顧,祝您求婚成功。」
「順帶一提,這裡有一項傳統。如果打算同另一個人共度餘生,那一定要帶著他到長輩面前讓長輩看看。即使是墓地面前,長輩也會給予你們祝福的。」
求婚?
惡魔嗤笑一聲,倒也沒有開口解釋,看似將那方小小的戒指盒放進西裝口袋裡,事實上卻是穿過口袋放進了陰影內,旋即大跨步離開了這家飾品店。
外面還在下雪,並且越來越大了,紛紛揚揚,將天地間都朦朦朧遮掩成一片。
陰影自發覆蓋在惡魔的腳下,讓那些雪水根本沾染不到他褲腳分毫。但事實上或許這有些多此一舉,因為以他身體的溫度,根本不足以讓它們融化。
其實很多時候,惡魔並不懂這些人類的悲歡,甚至嗤之以鼻。
他是從惡念中誕生的怪物,壞也壞得徹底。
但魔術師......又是不同的。
對人類來說,這些似乎很重要。
只要不從這個決戰副本出去,沒有人知道他們曾經費盡心思想要置對方於死地,更沒有人知道他們曾經還是不死不休的宿敵。
惡魔頭一回產生「就算是這樣平淡安逸的日子,但如果對象是魔術師的話,一直就這麼下去也不錯」的想法。
很危險,卻不討厭。把對象換成魔術師的話,一切都是那麼的合理。
他回到了教堂的門口。
兩個城市有時差,公寓那邊還是早上,這邊就已經是下午,天空有些暗淡。
新落下的雪將先前來禱告的行人腳印重新填滿,就像沒有存在過一樣。
等到宗九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在雪地里,背景一片全是茫茫大雪,唯有他是格格不入的深沉顏色,就像畫布上沾染的那點不同,輕而易舉攫取他人的視線。
「祈禱結束了嗎?」
看到宗九出來,惡魔重新掛上習慣性的笑容。
他注意到那束潔白的百合花還留在白髮青年的臂彎,並沒有送出去的跡象。
但事實上,比花更吸引他的是抱著花的人。
魔術師朝他彎起嘴角,忽然問道:「要和我去一個地方嗎?」
「難得的邀請。」
惡魔挑了挑眉,神色辨不出喜怒,「遵命,我的魔術師。」
於是宗九帶著他左拐右拐,熟練地穿行在這座小鎮的彎彎繞繞的巷子裡。
或許是今天心情的確很好的緣故,他也難得開口解釋。
「這裡是我小時候生活的地方。」
即使十多年過去,這裡仍舊如同被定格的老照片那樣,沒有絲毫的變化。
約莫走了二十幾分鐘,他們來到了一片用黑色鐵柵欄圍起來的墓地。
這一片一看就是被專門圍起來的,墓地里矗立著石制的十字架。
來到這裡後,宗九就不說話了。
他走上前去,將手裡的花放在其中一個墓碑面前。
灰色的石頭上書著老修女白色的名字,和搖曳的花瓣交織。
做完這一切後,他轉過身去,沒有直視惡魔,有些潦草地抓住那隻冰冷的手。
惡魔今天還是那副裝扮,手上戴著白色的手套,傲慢地像一位從油畫裡走出來的貴族。
然而魔術師的手沒有停留,它鑽進了手套裡面,與那隻滿是疤痕的手相握。
一黑一白沉默地站在那個十字架墓碑前。
很久。
或許是五分鐘,或許是十分鐘,或許更久。沒有人在意。
等到惡魔甚至覺得對方的體溫將他燙到之後,宗九才終於開口。
「走吧。」
他說:「我們該回家了。」
......
從舊教堂回來後,就有什麼東西悄然改變了。
改變似乎是相互的。是一個人,也可以是兩個人。
可究竟改變了什麼,誰也不敢妄下定論。
魔術師很少主動觸碰他,更是從來沒有主動求/歡過。
但是今天,這兩樣都被打破了。
回到那間他們共同生活了將近一年的高級公寓後,宗九連外套都沒有脫,回頭就為另一具冰冷的軀體獻上一個吻。而惡魔也沒有任何停滯或驚訝,順從了他的魔術師的意願,用舌尖掃過上顎,攫取著對方口中的溫度。
沒有人說話。
惡魔沉默著將自己親手為魔術師紮上的發圈解下,任由那一頭銀白色長髮散落。
他們像兩頭最原/始的野獸那樣,狠狠地糾/纏著深吻。
這和第一次的占有,後來的血腥交戰,甚至是鏡花水月的溫情脈脈都不一樣。
激烈,放縱,抵/死纏/綿。
比任何一次都要重都要深,男人力道狠厲到像是要把人生生咬碎了融到自己骨血里。
夜幕開始降臨。聖誕節夜晚的燈光在外面亮起。
一圈一圈的暖黃色彩燈纏繞在聖誕樹上,頂端的星星閃閃發亮,每一片冬青樹葉都染上了溫暖又曖昧的色澤。
雪越下越大了,從天國落下來的羽毛像是沒有止境,把視野可見的一切都裹上與魔術師長發相近的色澤。
「哈......哈啊......」
青年胸膛劇烈起伏,一張劇烈痙攣過後,他摸索著從床頭櫃裡掏出一包煙。
火苗在充滿水聲的室內竄起,在男人的指尖,照亮了那雙充滿暗意的金色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