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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睛,青年就撐著頭躺在他旁邊,一雙淺粉色的眼睛毫無睡意。
寬大的睡袍將青年纖細的腰線勾勒,長長的白髮從身周滑落, 鋪在深色床鋪之上, 像織就了一匹清麗華美的月光。
鼻翼之間似乎也染上了對方身上那種如松木般清冽的冷香, 一下子就讓人心情雀躍起來。
小惡魔眨了眨自己黑棕色的眼睛,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大哥哥早。」
不知道為什麼, 直覺告訴他, 魔術師的心情似乎並不太美妙。
小惡魔不禁開始回憶起自己昨晚有幹什麼出格的事情。
可他睡覺一向很老實,相當安分,睡著是什麼姿勢,頂多左右翻滾一下,絕對不會越界。
思考了一秒鐘後,小惡魔決定先主動認錯,「哥哥,是我昨晚把你吵到了嗎?」
宗九淡淡地看著他,語氣聽不出喜怒, 「你背上的東西是怎麼回事?」
小男孩渾身一僵,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反應過於劇烈,於是又下意識抱了抱懷裡的兔子玩偶。
昨晚宗九在看到小惡魔背上那些傷疤和多到快要凝結沉澱成一片黑色的罪惡黑線後,並沒有打草驚蛇,而是輕輕將燭台放下,在原地陷入沉思。
大惡魔的手上一直戴著手套。
有白色的手套,也有黑色半指戰術性皮手套,每一雙都恰好將修長的手指遮住。
宗九也曾看過他摘下手套時的模樣,背後手指上遍布猙獰傷疤,醜陋無比。
那些傷疤和小惡魔脊背上的傷疤逐漸重合,不能說毫無二致,只能說一模一樣。
再加上那些纏繞在傷疤上的密密麻麻的罪惡黑線。
宗九終於明白自己從踏入這座小鎮後一直隱隱約約感到的違和感是什麼了。
這個小鎮的人一直在用信仰進行無度索取。
可並不是有信仰,神明就會施恩於大地。
不管是分離罪惡,還是淨化黑線,都是小教皇自己在消耗自己的力量。
「你把鎮民們身上的罪惡轉移到了自己身上,對嗎?」
白髮青年深深地凝視著他的眼睛,瞳孔中像是有一道漩渦在旋轉,不容許對視的人逃離半分。
鎮子上的居民只需要找教皇告解,身上的黑線便會消失。
可小教皇不是耶穌基督,也不是可以寬恕眾生的上帝,他消除的罪惡不會消失,只會以另外一種方式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就像小惡魔這樣。
宗九猜,他的能力根本就不是淨化,而是轉移。
......
昨天夜裡,兩隊練習生徹底爆發了衝突。
安東尼頭很痛。
截止現在,這個副本還沒有一位練習生死亡。
但誰也不知道明天的審判日過後,又有多少練習生能夠活下來。
他已經做了足夠的安排,但很顯然,這個副本並不簡單。
第二條主線任務完成的難度難於登天。先不討論這個副本等級如何,真正能夠毀掉副本的,除了那位大人以外,也就只有上次B級練習生的集體副本了。
然而昨天晚上他和魔術師夜談的時候,對方卻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這也讓安東尼半信半疑。
不是他不信,主要是魔術師也和他一樣是A級,並且也沒聽說過他有多強力的特殊道具或能力。
難不成魔術師上次在贏得萬聖節比賽後,從那個S級盲盒裡開出了什麼好東西不成?
他想了一晚上,最後還是決定把寶押在魔術師身上。
明明非親非故的,之前還有衝突,但不知道為什麼,安東尼現在對宗九有一種盲目信任。
如果硬要說的話,可能就是直覺吧。
半吸血鬼晚上都精神的很,今天起了個大早,約著徐粟和鍾意遠一起,正準備上樓去找魔術師說清楚自己的打算,結果迎面就看到白髮青年冷著一張臉,一隻手拎著蔫噠噠的小教皇,正好從頂樓走了下來。
「早,有什麼事情待會再說。」
宗九朝他們點點頭,繼續冷著眉眼,把小惡魔一路帶到大教堂內。
「教皇冕下。」
「冕下早安。」
......
昨晚是雷雨夜,教堂里的神職人員都十分默契地沒有上去敲門叨擾,而是例行讓另一位紅衣主教主持晨禱。
如今晨禱才剛剛結束不久,看到下樓來的小教皇,大家臉上都帶著驚訝。
眾所周知,每到風雨交加的夜晚教皇經常睡不安穩,通常都得到中午才會醒來,沒想到今天竟然如此例外。
宗九沒說話,直接把小惡魔帶到告解室面前,把人推到另一邊,自己走進了神職人員聆聽告解的小房間。
「現在,你來向我告解。」
小惡魔揉了揉頭髮,沉默了一會,這才無奈地說,「沒有用的。」
鎮民們可以找教皇告解,教皇又該誰告解呢?
「那你回答我之前的問題。」
宗九冷靜地答道:「你是不是把他們身上的罪惡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這才是宗九匪夷所思的地方。
因為說實話,不管是大惡魔還是小惡魔,就算小惡魔足夠善良可愛,他在宗九心裡也絕不會是那種犧牲自己成全其他人的類型。
過了許久,門板上的空隙里才傳來對面悶悶的聲音,「是。」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