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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感覺讓惡魔感到十分不悅,甚至有些煩躁。
對他來說,這是相當罕見的情緒。
宗九看著對方驟然鬆開捏著他下顎的手,重新匿回陰影,內心有些疑惑。
按照他對惡魔的了解,接下來應該上演一場唇槍舌戰,要麼就是大戰一場。
雖然現在宗九心知肚明自己處於劣勢,但僅僅因為處於劣勢就要他在宿敵面前忍氣吞聲那也實在太過委屈他了。所以他出言挑釁的時候早就一邊暗中繃緊身體,隨時隨地準備反擊。
結果沒想到竟然是對方先主動退開。
不得不說,很意外。
本來宗九還想借著這個機會,引誘no.1使用力量,再次感受一下梅開二度的樂趣。現在看來是沒這個機會了。
不過意外歸意外,既然惡魔收了手,宗九也可以把自己身上的東西順手解開。
魔術師坐直了身體,在分系統那裡過了個開鎖判定,解開了自己手腕和腳腕上的鐐銬。
「咚——」
沉重的鐐銬瞬間滾到了馬車的地毯上。
宗九揉了揉自己被勒得發紅的手腕,隨手扯過墊子上的毛毯,在自己身上裹了一圈。
晚上溫度有些冷,更何況他這身旗袍穿了跟沒穿差不多。
純粹靠人力拉動的車行進地竟然並不那麼顛簸,或許可以類比一下老上海的人力車。
車夫一鞭字下去總要打到人,如果不想被打到的話就只能跑快點,如果跑得慢了,一鞭下去就能在後背綻開一條長長的血痕。
宗九時刻戒備著周圍的風吹草動。
馬車裡的空間不大,被控制的黑豹公爵一個人就占據了正中央,他只能坐在角落。
陰影依舊在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安靜流淌,傀儡公爵靜默在黑暗裡,像一尊永遠不會醒來的雕像。
然而宗九兀自戒備了一路,惡魔都沒有要湊上來的意思。
宗九:???
這個副本的排斥力有這麼大?能夠讓惡魔都乖乖做人的地步?
這句話說出來連宗九自己都不信。
他們兩個做事都不是那種瞻前顧後的性格,特別是在對上的時候。
就像宗九,明知自己處於下風也不落挑釁,no.1其實也一樣。要是僅僅因為這個副本會把他踢出去的緣故就不接下宗九的挑釁,那no.1也就不是no.1了。
誰先後退,那就像憑空低了對方一頭那樣,是明晃晃的示弱。這是他們心照不宣的規則。
誰會願意示弱呢?他們可是連接個吻也不願意退讓一步的死敵。
哪一次見面不是劍/拔/弩/張,□□味在空中一觸即燃?
這麼安靜,平和,哪怕只是就這樣坐著共處一室,都讓人感到怪異極了。
最終還是魔術師打破了這奇怪的寂靜。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是宗九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如果說之前他參與的每一場副本,惡魔都不會缺席,尚且還能夠解釋為想看宿敵倒霉。
但這一回他和土御門莫名其妙被召喚到這個超S級副本,聯絡不上主系統,甚至連主線任務都不用做,如果三天之內找不到回去的辦法就會被永遠留在這裡。
依照面前這個局勢,就算no.1身為導師,但是在連主系統都束手無策的情況下,惡魔究竟為什麼能出現在這裡,還是一個十分值得推敲的問題。
「這是你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了。」
陰影里傳來的聲音低沉,透著一股顯而易見的漫不經心:「它的答案有那麼重要嗎?」
或許重要,或許不重要。
從前,惡魔唯一的樂趣不過是欣賞人世間的醜惡和苦難,戰爭,和混亂。
這樣一成不變的東西充滿了惡意,還有人類本相畢露的模樣。
但是看久了也會看膩,特別是對於從惡意中誕生的他來說,大多數醜惡根本不值一提。
為此,惡魔無聊了很長一段時間。
不然他也不會答應和主系統做交易,搗鼓出這麼一個驚悚練習生比賽。
但這個比賽最大的收穫並不是他原先設想的那些樂趣,而是預言中既定的救世主。
更有趣的是,他們是那麼的相像。
敵人永遠是最了解對方的存在。
這麼有趣的玩具,以後應該找不到了。
「如果你死在這個副本的話,那我會很遺憾啊,魔術師閣下。」
男人的語氣平靜,意味深長。
就算是死,惡魔也不會讓他死在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的手上。
救世主不就應該死在大魔王手裡嗎,如果在前面打小怪的時候就死掉,大魔王可就從此無法無天,世界也沒法被拯救了。
馬車外,夜幕開始逐漸散去。
耀眼的紅日從東方升起,白晝正在降臨,深沉的大地被推開,顏色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
宗九和土御門跑了大半夜,又失憶了五個小時,按理來算就算冬天天亮的時間再晚,那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了。
許久,久到惡魔以為自己得不到回答的時候,白髮青年這才嗤笑一聲。
惡魔不以為意:「聽說你在這個副本有無可避免的死劫?」
「我有能讓你離開這個副本的辦法。」
男人的手重新從陰影中出現,狀似無意地搭在魔術師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