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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九把餐刀往桌上一拍,冷哼一聲,「那可真是讓諸葛先生失望了,我已經和惡魔聯手,道不同不相為謀,你請回吧。」
諸葛暗卻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破天荒地地輕笑一聲,「你不會。」
「那你說說,我怎麼就不會了?」
宗九也挑了挑眉,「相信你早也看出來了,我們本質上是同一種人,不然你何必一直遮遮掩掩防備著我?」
這話的確沒錯。
no.1別的鬼話連篇宗九一個字都不信,但他說他們兩個是同一種人,話語本身可沒有任何問題,就連宗九也在內心裡深以為然,沒有任何可以反駁的地方。
他不認為這瞞得過諸葛暗,因為宗九從來沒有在對方面前試圖遮掩自己的本性。所以在第一中學想通了諸葛暗的用意之後,他心裡就清楚這場談話在所難免,不過是誰先來找誰的問題罷了。
諸葛暗深邃的眼眸遙遙同他對視,「惡魔是從無束縛的野獸,道德、律令、禮法......這些你們都不在乎,但你不同。」
「你身上有一把鎖鏈。」
no.3意有所指,「更稀奇的是......你自己清楚鎖鏈的存在,卻並不想掙脫它。因為你看到了,掙脫它之後的模樣,並沒有束縛,或許只是單純不希望自己變成那樣,僅此而已。」
「所以,我猜,這鎖鏈是你自願給自己戴上的。」
宗九臉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來,先前帶著的敵意氛圍煙消雲散。
他不說話,諸葛暗反而又再度打開了話癆屬性,從沙發山站了起來,緩緩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B級練習生集體副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果然和太極八卦盤推演出來的一樣,既然你已經想清楚我的用意,我便不多說。不過......我還有一事不懂,需要你為我解惑。」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宗九反倒聳了聳肩,「願聞其詳。」
不錯,他和惡魔像,但也不像。
甚至可以說他們像是背靠背的相似,朝向的地方卻背道而馳
no.1朝他表明合作的意思時,不論惡魔是不是打著宗九同意再捅刀的主意,宗九都不可能同意,這是他的原則。諸葛暗既然看穿這一點,他也懶得隱瞞。
黑髮男人走到他面前,眼底滿是探究,「你明明可以不管九班,可以不為那兩個人報仇,為什麼要去做?」
沒錯,宗九的確可以不管。
他不為任何人的悲歡所悲歡,明明他也可以像前兩個副本那樣,管好自己就行,何必要多管閒事。
「因為我對九班作下承諾,我不是言而無信的人,既然說過,就一定會做到。」
半晌後,宗九才開口,「至於九十九號和十五號......」
這一刻,他才終於說出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一個肆意妄為玩弄世間,一個冷淡內斂漠不關心,兩個人的影子逐漸重疊,只可惜一個浮與光亮,一個沉於深淵。
燈光下,白髮青年的面容帶著不近人情的冷酷。
「——這些人的苦難之所以吸引我,是因為它們本無必要。」
「既然沒有必要,我心情好時帶著高高在上的憐憫去幫個忙,那不就和惡魔心情好到處挑事搞事一樣,又有什麼區別呢?」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人的苦難之所以吸引我,是因為它們本無必要。—— 貝爾托·布萊希特
啾啾不算傳統意義上的好人,但他也不會去做壞事,所以說no.1打的主意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成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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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練習生宿舍
宗九說完這句話後, 套房內一時陷入久違的靜寂。
正如他說的那樣,選擇幫助九班,僅僅是因為他曾經做下的承諾。
而之所以為九十九號和十五號報仇, 更多意義上還是因為宗九覺得自己沒有完成自己當初許下的承諾,心生怒氣罷了。
就連幫忙, 也是絲毫不出於任何目的,僅僅是心情好了, 順手幫一下, 區別在於他和惡魔給自己找樂子的方式不同。這種悲憫,反倒帶著高高在上,並不因苦難本身而動容,僅僅是覺得苦難本無必要。
至於其他的悲歡, 他天生就像同世界隔著一層膜, 無法領悟, 談何共情?
黑髮男人愣了一下,一向淡漠的臉龐也稍稍鬆開些許。
「善惡有時區分沒有那麼明顯。過程並不重要,只要結果是好的, 那就是好人。」
這番話倒是不知道讓剛剛才展現出自己冷酷一面的宗九怎麼接了。
縱觀穿書前後這麼多年來, 諸葛暗還是第一個給他發好人卡的,更何況這傢伙平日裡還智謀絕頂,無形為發出來的好人卡增加了不少分量。
白髮青年沉默了半晌,語氣有些不易察覺的微頓,「......隨你怎麼說吧。」
諸葛暗看著他,心底難得的升起了一絲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的情緒。
如果非要說的話,可能是憐憫多一些。
情感這種東西並不全部有弊端,但若是一個人連情感都很難領悟的話,那也未免太過可憐。
因為他將很難體會到友情, 親情,甚至是愛情。他無法回報親人等同的愛,甚至在葬禮上也掉不下一滴眼淚;他將孤獨,因為他不會有朋友,更不會有愛情。人世間的喜樂悲歡都同他無關,像個遊蕩在人世間的幽魂。
諸葛暗不清楚no.1是不是也和魔術師這樣,對情感同樣有著天然壁壘。但不可否認的是,從他邏輯而言,這樣的人干出什麼事情來都不奇怪,畢竟與他們而言,世間萬物都失去了該有的色彩,只能自己去尋找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