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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雕刻,有油畫,還有赤金做成的精美擺件,最中央的大床里塞滿了舒服的羽毛,柔軟到不可思議。簾幕如同裙擺般從房間最高處散下,圍住大床周圍,如同女子散開了面紗。
宗九拿出了自己的物理學聖劍,蹲下來伸到壁爐里扒拉兩下,把下方燒得發紅的柴火撿出來,注視著它們竄起火苗,這才鬆開手。
第一次拿出來使用,結果是用來當火鉗的物理學聖劍重新飛回他的耳垂上。
「你睡吧,我走了。」
把人送到後,宗九漫不經心地將手插/進兜里,無視了小惡魔懇求又略帶著希望的神情,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可是哥哥,外面在下雨,還在打雷,我好害怕。」
他還沒走幾步,背後就傳來了小惡魔悶悶的聲音。
「這樣吧,我給你變個魔術。」
魔術師回過頭,靈巧的手指在空中翻飛,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隻小臂長的玩偶兔,塞到小男孩懷裡,拍了拍他的肩,露出一個鼓勵的笑容。
「乖,睡不著就抱著它,很快就能睡著了。」
「你總要長大的,加油哦,哥哥看好你。」
小惡魔:「......」
最終,他還是沒能把魔術師留下來。
隨著大木門「嘎吱——」一聲關上後,偌大的房間內再度恢復了死寂。
厚重的門板和花崗岩石牆足夠隔絕一切聲音,關好的窗欞也將外頭轟轟烈烈的風雨阻攔到最小,只能從細微到不能再細微的縫隙里聽聞聲音。
教堂內並不通電,一到晚上就黑漆漆一片,房間又太大,壁爐里的火焰竄起來一下後又縮了回去,懶洋洋地趴在木柴上燃燒,沒多少明火,伸手不見五指。
小男孩站在原地,聽著門外遠去的腳步聲,神色不明地低下頭去,緩緩將懷裡的玩偶兔抱緊。
......
第二天一大早,教堂便開始了晨禱。
小鎮居民們如約而至,一個個排著隊從大教堂的門口魚貫而入。
大家手裡從白色的聖水盆內沾了聖水,在胸口和額心前畫著十字架,虔誠祈禱。
睡醒後的練習生們也一個個下了樓,有些練習生甚至自發組了個小隊去小鎮外面逛了一圈,如今站在一旁,一個個神色複雜。
他們已經避免去想曾經的事情,也避免去回憶。
可這個小鎮真的很美。幾乎所有人都能從小鎮裡找到自己在現實世界生活的回憶。
或許是一台冰淇淋車,或許是一家麵包店,或者是自己家小時候的院子。
或許就像小鎮居民自己所說的那樣,現實和虛幻有那麼重要嗎?
當虛幻足夠真實,你又怎麼分得清現實原本是不是虛幻呢?
一邊是前途未卜,鬼影重重的無限世界;一邊是鳥語花香,溫暖祥和的避風港。如何選擇並不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
直播間的彈幕都深有同感。
【說實話,就算這個副本里沒有練習生的親人,只要能夠保證安全,應該都會有數不勝數的練習生選擇留下】
【是啊,要是能夠有選擇,誰會願意留在無限循環,或許這回運氣好活下來了,誰又知道會不會死在下一輪副本里?唉,當初那位鬼谷子前輩那麼強,不一樣神魂俱滅,什麼也沒留下,何況我們這等平民老百姓】
【確實,換了我我也會留下來,真是感同身受】
徐粟罕見地沒有說話,也沒有抬頭。
正在此時,練習生里傳來幾聲驚叫。
晨禱結束後,不少鎮民都猶豫著上前,問練習生們要不要跟他們一起去吃早餐。
「伢子,媽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米粉,來家裡嘗嘗不?」
「以前你最喜歡的那家早餐店鎮上也有,爸好久沒和你聊過天了,知道你這一路上過的辛苦,有什麼不開心的不高興的要不都來和爸聊聊?」
安東尼的金毛也嚎叫兩聲,大耳朵耷拉下來,高興地撲到半吸血鬼腳上撒歡打滾。
總之能完成主線任務就留下來,完不成主線任務就是立刻抹殺。
因為想通了自己打算留下來後,練習生們的態度也沒有之前那麼抗拒了。
於是也就有人發現了不對。
鎮民們少了幾個,有幾個練習生的親屬沒有來。
戴著眼鏡的鐘意遠頓覺奇怪,便順口問了一句,「我阿媽去哪裡了?」
他一問,另一個鎮民一下子卡了殼,支支吾吾地不開口。
鍾意遠忽然像是想到什麼,神情越發急切。
「我阿媽呢,我阿媽去哪了?!」
在現實世界裡,鍾意遠的阿媽早在他讀高中的時候就去世了,那時正好高考前夕,於是村里人便遵循他阿媽的遺願,誰也沒有開口。等到他高考結束回村後,頭七都已經過了,連阿媽的最後一眼都沒有看到,從此成了心裡最大的遺憾。
所以當初在小鎮裡看到自己已故的阿媽時,鍾意遠的眼淚直接唰唰唰就下來了。
能夠和已死之人會面,已經是奇蹟,不少人窮盡呼喚也無法再見一眼。也因為鍾意遠本身擁有陰陽眼,於是便越發成了執念。
「她......她......」
鎮民吞吞吐吐,到頭來還是只嘆了一口氣,聲音苦澀,「娃兒啊,你阿媽是自願的,千萬不要責怪自己。」
這句話有如晴天霹靂,一下子就把鍾意遠給鎮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