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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黑洞裡不分晝夜,亦不知在裡面待了多久。
偶爾想起蒼梧峰時,忍不住問鏡靈,「你說,他會不會很著急?」
次數多了,鏡靈道:
「主人,你不會喜歡他吧?」
花玥見人人都說「喜歡」二字,忍不住道:
「喜歡究竟是什麼感覺?」
鏡靈道:
「你念著晏無崖的模樣就像是喜歡。」
花玥愣住,從此再也沒有念過。
她在時間的黑洞裡渾渾噩噩不知過了多少年,直到有一天失靈的時空鏡將她帶了出去,卻不知到了哪個時空切片。
之後她多次試著利用時空鏡回去,卻總是回不到正確的時間。
她一邊跟著一群修士在秘境中歷練,一邊試著修復時空鏡,終於在試驗無數次以後回到了晏無崖所在的那個時空切片。
彼時她這才發現,距離她離開時,已經過了將近五十年。
五十年從前於她而言,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可這次也不知是不是晏無崖的緣故,心裏面總有不安。
果然,等她急匆匆趕回到宗門時才知道,在她消失的五十年裡,宗門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蒼梧峰上總會為她留著一盞燈的晏無崖早已經不在了。
歐皇師尊告訴她晏無崖早在她不見的第十年就出了師門。
花玥從未想過晏無崖會離開微塵宗。
她道:
「他為何走?」
歐皇師尊只是告訴她,自她離開後,晏無崖瘋了一樣到處找她。
不管他怎麼勸都沒用。
後來也不知他在外面遇見了什麼事兒,便脫離師門。
他還說,晏無崖當年出宗門的第一件事,僅憑著一把離鏡劍,挑了整個玄天宗。
自此自立門戶,創立離鏡宗。
花玥再次回到空蕩蕩的蒼梧峰,看著院子裡因為沒有人打理而早已經凋零的花草,有那麼一瞬間,她的心臟有些刺痛。
她這些年認識過很多人,也與很多人分道揚鑣,卻從來沒有這樣失落過。
那天,她在院子裡坐了一夜。
只可惜再也不會有個沉默寡言的男子上前默默給她披一件衣裳,陪著她一起發呆看星星。
不過這件事並未叫她消沉太久。
因為當時時空鏡也不知出了什麼問題,總是預告假消息。
她閉關兩三年,一直到時空鏡完全修復好才出關。
她一個人就這樣在蒼梧峰又生活了半年,偶爾早上起來,會習慣性的看向桌子。
那裡空空如也,再也沒有人給她準備一份熱騰騰的早飯。
她頭一次覺得,一個人似乎真得有些不習慣。
不過,很快地,有人便打破了這種孤寂的一個人生活。
歐皇師尊那時經常來看她,有一次臨走前,道:
「他走就走了,玥玥別傷心,為師給你找了更好的來。」
不等花玥品出他這句話什麼意思,沒過幾日他便領著一個生得斯文俊秀的少年上了蒼梧峰,說是托給她照顧。
少年上前朝她拱手行了一禮,道:
「林灰玄見過大師姐。」
花玥看著眼前腰背挺得筆直的少年,忍不住想起了五十多年前,那個腰背挺得筆直,眼神里透著倔強的少年。
一旁的鏡靈道:
「他很像灰灰。」
花玥問:
「灰灰是誰?」
鏡靈愣了一下,「不過是一個認識的小狼妖。」
林灰玄是與晏無崖完全不一樣的人。
他性子活波開朗,成日裡師姐長師姐短,講各種各樣的笑話給逗她開心。
起初花玥總覺得他太粘人,時間一長,也習慣了。
他也算是個修仙的好苗子,萬事一點就通。
只是比著晏無崖的資質相差太遠,有時候花玥教起來,不免有些遺憾。
好在他與其他同門相處的很好,根本不需要花玥操心。
偶爾,花玥也會忍不住拿二人比較一兩句。
鏡靈便說:
「我們在修真界這麼多年,晏無崖這樣不世出的奇才,幾百年裡也不過只出一個而已。」
彼時離鏡宗已經成了仙門十四洲排名數一數二的大門派,晏無崖晏宗主的名號無人不知,就連宗門的小師妹私下裡提起他時,也是一臉崇拜痴迷的表情。
花玥總想著,好歹兩人也在一塊生活了十幾年,若是有時間,還是要去看看昔日裡沉默寡言的小師弟有沒有什麼變化。
可是她事情多,再加上林灰玄實在太粘人,也就沒能抽出空來。
花玥再次遇見晏無崖,是半年後的大宗會。
那時花玥領著這一屆的師弟師妹去參加大宗會,除去林灰玄,其餘的很快便落敗。
而原本被大家看好的林灰玄則敗在了離鏡宗的大弟子手裡。
林灰玄這幾年內一向順風順水慣了,頭一次受到這樣的打擊,自然垂頭喪氣。
花玥身為大師姐,只好安慰他勝敗乃兵家常事,大不了四年以後再來便是。
林灰玄紅著眼睛道:
「大師姐會不會嫌棄我?」
花玥一聽,這說的是什麼話,都是同門,自己愛護還來不及,怎麼會嫌棄呢。
她伸手摸摸他的頭,以示安慰。
就在這時候,她聽見有人叫自己,轉頭一看,就見一丈開外的地方,一個被一群人簇擁著,身著玄色衣裳,身姿挺拔俊逸,在人群中格外矚目的男子正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