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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代只有王后才配享太廟進宗祠,而百里曄的母妃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采女而已。
「阿敏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成為寡人的王后,只可惜,她出身不好,寡人雖然喜歡她,卻不能違了祖制。
可她給我生了個好兒子,」百里尋眼神似是閃著光,「你為她帶來了至高無上的榮耀!」
花玥在一旁總覺得這個老頭沒那麼好心。
小紙人在她懷裡瓮聲瓮氣的說:
「死老頭兒套路太深,專挑旁人的軟肋下手,十個百里曄加起來也不是對手!」
果然,他話音剛落,原本堅決要走的百里曄見他提起母親,眼裡瞬間柔和。
很顯然,他很愛自己的母親。
老人這時仿佛已經疲累到極點,緩緩閉上了眼睛,不多時,響起了鼾聲。
百里曄拿過旁邊的錦被替他蓋好,轉身出了宮殿。
花玥抬腳正要跟上,懷裡的紙人突然捏了她一下。
她覺得有些癢,一把把紙人掏出來,道:
「你捏我幹嘛?」
紙人默默看了她一會兒,發現她根本沒有自己察覺出自己捏得地方不妥當,輕咳一聲,「姐姐先等一等再走。」
花玥正要問為什麼,只見榻上正在打鼾的老人突然睜開眼睛。
那對蒼老渾濁的眼眸里精光閃閃,哪裡還有方才慈愛悲憫的模樣。
他精神矍鑠的從榻上起來,大步走到龍椅上坐下,召來內侍官,道:
「大王子走了嗎?」
內侍官忙搖頭,「還在偏殿等著。」
老人這時抬起眼,「傳。」
不多時,百里烏大步走來,正要說話,老人抬手制止他,沉聲道:
「攻下車遲國,寡人立刻寫一份立你為儲君的詔書。」
還不等百里烏露出喜色,他眼眸一轉,道:
「寡人要你務必在三個月內,要讓羽人國所有的子民知道他是修仙之人。
只要羽人國的戰神在,羽人國的軍隊將戰無不勝!」
將眼前的一幕盡收眼底的花玥盯著百里尋身上的那塊補丁足足看了一刻鐘,才轉身出宮殿。
一直回到百里曄的住處,沉默了一路的少女又爬到那棵遮天蔽日的樹上,躺在那棵她常睡的樹杈上看著頭頂上的稀疏的星光,突然道:
「為什麼?」
她想到羽人國當初滅國之時,從天而降,如同神坻一般意氣風發的男人,如今頹廢低迷,道:
「他們為何要這樣做?」
「因為人性的貪婪,是毫無止境的啊。」
百里溪從她懷裡爬出來,盤腿坐在她鎖骨處托腮看著她,道:
「姐姐當真以為百里曄真就那麼容易脫身?
若真如此,這天底下每個國家都有修道之人,哪一個國破的時候來個親戚,豈不都能逆天改命?
任何事情只要開了頭,想要結束,就不是一個人說得算。
這種事情不會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少女的眼裡流露出一絲茫然。
他突然有些不忍心,躺在她的頸窩裡,親昵的蹭蹭她的臉頰,低聲道:
「姐姐,百里曄從一開始就錯了啊。」
*接下來果然如百里溪所說的一般。
任何事情只要開了口子,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無數次,戰爭也一樣。
已經被百里曄打怕了的車遲國此刻哪還有什麼還手之力,被打得節節敗退。
緊接著是第二場勝仗,第三場勝場,第四場勝仗的消息傳到羽人國國都的子民耳朵里。
好戰的君王必然會有好戰的子民。
所有的羽人國子民們在百里尋刻意放出的消息中知道他們的六王子是個已經一腳踏進仙門的修仙者。
他們將他奉上高高的神壇,用掌聲與鮮花來做妝點,用憧憬與熱愛為他們所向披靡的戰神狂歡。
他們都在期待自己的戰神一舉拿下九州,成為九州之主。
而他們則是這就九州之主的原住民,仿佛要比那些戰敗國家的子民高人一等,絲毫忘記了自己戰敗時曾經如豬狗一樣被人屠殺。
歷史的齒輪一點兒一點兒的向前轉動。
什麼也無法改變的花玥每日跟百里溪除了觀看這場已經發生過的歷史,更多的時間是在觀察百里曄。
他似乎也很迷茫,越來越沉默。
一直到三個月後,他無意中得知羽人國的軍隊已經快要攻入車遲國時,這才幡然醒悟過來自己被留下來的三個月,那個打著為自己國家子民好,一臉慈悲的老人做了什麼!
他立刻趕往戰場,可是這時候已經為時晚矣。
此時羽人國的軍隊打著戰神的旗號,氣勢如虹攻破車遲國一座又一座的城池,已經快要打到車遲國的國都。
大兵壓境,從前氣勢洶洶的黑甲蟲們換成了紅甲蟲,他們扛著矛,舉著盾喊著口號一步步逼近車遲國的國都。
一如當日百里曄回來時,羽人國被逼到絕境的情景。
不過短短一年,兩國的境況就已經調轉了個。
因為戰爭,一座座原本鮮活的城池成了一座座死城。
到處堆積的都是腐爛發臭的屍體。
每個不肯入輪迴的鬼魂形成怨靈,在死氣沉沉的城內徘徊飄蕩,臉上寫滿痛苦之情。
那是戰爭所帶來的刻在靈魂上的痛楚。